山沪踏下雪地,不急这一刻。
山沪二号跪在地上,眼前已是恍惚一片。
他喃喃“实验成功,你只是,把成果拿来做这个吗?”
“你走到我这步,也会这么做。”
他们都是山沪,都会为了面前这个算不得起眼的使魔做到这种程度。
带着火药味的风吹过,山沪鬓角的艳花被吹落,落在山沪二号手边。
他两指拾起梅花,想戴到自己耳边,手抬到一半,已经恍惚的意识没能撑下去。
他闭上眼睛,雕塑一样沉睡下去。
雾云跑的很快,三步并两步,冷空气席卷肺部的感觉不好受,他胸口被刺激的很疼。
可他得逃,这个山沪跟他的山沪不一样,他想杀了他!
到底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杀他!
他活的好好的,哪里惹他了!
山沪走着,敏锐察觉到地壳的抖动。
警惕心起,他正思索是什么强敌,就看到山在开裂。
他抻掌将雾云吸了过来,抱在怀里升了天。
雾云挣扎,“放开我!”
“别乱动。”
地面在开裂,巨大的裂缝将那颗红梅树吃了下去,面前的末日场景让雾云安静下来。
震惊这从未见过的可恐场面,也震惊被山沪打成筛子的爱人。
“山……山沪……”
“做何?”
“不是在叫你!”雾云指着自己的爱人,手指止不住颤抖,“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他眼中的恨意强烈到超越背叛他那晚,山沪怔怔看着,怒眉道,“弱者就该死。”
“你连自己都不放过吗?”
山沪紧紧盯着他,雾云说了什么他不在乎,他只在乎一件事,雾云的身体,似乎在渐渐变透明。
抱着雾云的手不自觉加重,他打开三角传送,带着雾云回到了自己的白色空间。
刚把雾云放下,他迎面而来,得到一个火辣的巴掌。
“杀人犯!”
山沪怔怔的,他不生气,这一巴掌恰巧证明面前的人正是雾云本人。
他需要这个人。
可面前这个人,在渐渐透明。
山沪慌了,拉着他的手。
谁知雾云大吼“别碰我!”,狠狠甩开了他的手。
刚甩开,雾云才发现自己在变透明,不由呆住。
山沪不管不顾,急忙拉住他的双手,将魔力往他身体里传输。
雾云不知所措,“我怎么了……我怎么在,变透明。”
山沪安慰他,声音带些抖,“别怕,没事,会没事的。”
魔力没用,山沪能清晰的看到魔力在雾云身体里流通,然后被吞噬般消失,他的身体仍在变透明。
雾云身体一软,摊倒在地,他无措又懵逼,他盯着山沪,绝望的眼神似乎在看一个陌生人,“你……杀了他还不够,还要杀了我吗。”
山沪不敢面对那双眼神,那双充满陌生与距离的眼睛,不该出现在他们之间。
“我不想杀你,雾云。”
“骗人,我不信。”
“我不能说谎。”
“你不是山沪,我不信你。”
山沪说不出来,雾云抽回手,知道自己已无活路,道“我的山沪,真心对我好,你跟他没法比。”
“他对你多好,你告诉我,我就是他,我能做到跟他一样!”
雾云摇头,“他让我回家,你能吗。”
山沪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想问,雾云已经闭了眼睛。
他已经透明到如一块冰雕。
“雾云……别走。”
雾云听不到,他喃喃着“托你的福,山沪没了,我也回不了家了……”
“我让你回,我让你回雾云,你别走啊。”
他的言语是无效的,雾云消失在他怀中,随之消失的还有他脑海中好不容易恢复的记忆。
清晰的脸又一次模糊,他又一次忘记了他的名字,仿佛他去的世界从不存在。
山沪起了身,他该找回理智的,可现在乱的跟疯狗一般。
扑通
山沪好像听到什么在跳。
他以往好像听到过,在他的使魔说爱他的时候。
扑通
声音又来,山沪感觉全身的血液好像都活了。
他常年没有呼吸,也不会呼吸,可随血液的流动,他感觉快窒息了。
深吸口气,山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他不可置信,心跳的到来带来大量的情绪,波涛骇浪占领高地,那些曾只是记忆的片段忽然有了色彩,每一段都给予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回忆中小使魔捣乱的片段,赋予了生气。
甜腻的叫他山沪时,赋予了心悦。
他流泪,山沪心在疼。
他奇怪这种感觉,他感到不自在,抓紧心脏试图让它停下来。
黑色指甲变长,深扎进肉里,他感觉到了疼和血,血是热的。
心跳无法停下,山沪的眼泪也无法停止。
呼吸滚热,他满脑子都是商赛恩死前呼之欲出的那个名字。
他刚刚念出的那个名字。
“雾……”
“雾……”
雾什么?
他叫雾什么?
身体的一切反应因他而剧烈,山沪自小就带着巫师特有的骄傲,他傲视群雄,看不上任何人,父母曾说他比一般巫师更加疏离,他就像大陆最不缺失的云,飘渺淡看人间冷暖,可现在都因为他的使魔,云落了地,成了形,甚至有了感情。
呼吸炙热,每一次的心跳与脉搏都强烈的无法忽视。
身体似乎在为别人而活,山沪烦透了这种感觉。
…
…
…
睡醒的雾云在雨林正寻着路,突然踩空,摔进了白色空间。
哎呦一声后,背包里刚采到的蘑菇水果落了一地。
他狼狈起身,把东西一个个塞回包里,一抬眼就看到坐在椅子上满脸疲惫的山沪。
雾云没多看,但总感觉他脸似乎有些红,便大着胆子又看了一眼。
这一眼了不得,他跟山沪对视了。
下意识恐慌闪躲,假装忙碌的捡水果。
本以为山沪会骂他,结果山沪什么反应也没有。
他挥挥手,雾云刚擦干净的一颗苹果被他唤了去。
雾云愣愣,紧接着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
山沪在啃他的苹果。
他觉得稀奇,不知不觉看入了神,直到山沪一个眼神过来,雾云又假装忙起来。
“怎么从大哥家跑出来了。”
雾云道“也该独立了。”
山沪拿着咬了一口的苹果,支着脸道,“还记得你一开始怎么跟我说的吗?”
雾云想了一圈,实在想不起来。
山沪道“家里还有要照顾的老大哥和小妹,不能丢下他们。”
“这还没几天,就开始食言了。”
“我……”雾云无话可说。
山沪就这么一脸淡然的看着他,这幅张嘴说瞎话,把责任,爱挂在嘴边骗人的狡黠,简直跟他的使魔如出一辙。
一想起因为那个使魔,他变成了血肉之躯,他就来气。
把雾云拽到身边,山沪眼神似一把刀,雾云连忙有眼色的下跪,头垂的极低。
山沪不说话,雾云结结巴巴,开始找补,
“当,当时这么说,是怕……”
现在的山沪不同以前,不好糊弄,雾云想了好几个理由,都开不出口。
“怕什么。”
“怕我不让你走?”
雾云沉默表示正确。
山沪摸了把脸,越看这小子越来气,便用脚踩在他精瘦的背上,他感受到这人身上的颤抖。
他是真害怕他。
山沪莫名来的爽利,不由想如果现在在他脚下发抖的是背叛他那个人,他得有多爽。
双脚交叉,他把两条腿的重量都放在了他身上,百无聊赖的啃苹果。
雾云琢磨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左想右想都想不出来。
这动作保持了大半个小时,雾云膝盖跪红了,腿也止不住的麻。
偷偷挪脚,山沪什么话也没说,他胆子大了些,试探性抬头,发现山沪睡着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支着下颚,山沪歪着头,长密的睫毛垂落着,精致到似高定的人偶。
雾云忍不住多看,不由想如果山沪永远这样,不会说话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