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独目推开,明眸起了身。
他四处打量,空间很大,他已经在想该如何安排了。
或许应该把自己的房子搬进来,再弄个常年下雨的乌云。
他早就想在房子前面弄个干净的巨大水池了,暮土乌烟瘴气,水池根本弄不了,这个空间刚好帮他实现。
时间还长,他慢慢走着,心中刻画着蓝图,嘴角涎着的笑一直没停下。
走了许久,他忽然撞到一面透明的墙。
明眸疑惑,放出细丝勘察,细丝在碰到墙面后不断延伸,蔓延到地面和天空,渐渐浮现出墙面的雏形。
那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而明眸,正在盒子里。
明眸愣住,想强攻时,墙面竟开始收缩。
明眸认真起来,两只手并用,但细丝打在上面如同在海底倒水,它宁谧的包覆,慢慢贴近,让人窒息。
明眸咬牙,召唤核心,核心在空间外一动不动。
他终于明白,自己入了圈套。
不远处,平安无事的山沪传送而来,站在了巨形眼睛旁边。
他刚刚躲在原实验基地里,安静的撸着猫,以旁观者的姿态观看两位演员的演出。
演出很精彩,两败俱伤的结局令他满意。
突然出现并没有让明眸震惊,看到这四四方方的陷阱他就明白了一切,此刻他背手而立,迎宾般道
“你终于回来了。”
山沪就这么看着他,明眸打量着不断缩小的小房子,道
“我替你除了独目,不打算请我喝杯咖啡吗。”
山沪俨然一副看乐子的样子
“你替我除?实验刚成功的时候害我,现在又帮我,明眸,你在打什么主意。”
明眸摊手“并非我想害你,想害你的人是巫王,我只是尊他指示拿到实验成果而已,私下可没有跟你作对的想法。”
山沪道“这次巫王派你们来,是要你们带着我的人头回去复命吧。”
“现在又为了帮我伤独目,才短短几个小时,便不再遵从巫王指令了?”
明眸打量空间“我是明眼人,知道跟着谁才有未来,跟了巫王那么长时间,帮他做事就算了,还什么都拿不到,我早就有所怨言,我相信你是更好的选择。”
“想跟我?”山沪冷道“想跟我就拿出点诚意来,我的使魔呢?”
明眸早猜到山沪会要使魔,便道“一个背叛你的使魔,还要他做什么,要是我,定任由他在人间受罪。”
想到什么,明眸勾笑“我可以帮你杀了他。”
山沪眼神一扫,他不能多说,明眸投靠他是假,刚刚给他们制造的内患陷阱已暴露他的野心,他说任何在乎使魔的话,都会让他的使魔处境更危险。
山沪冷哼“我的使魔,要杀也轮不到你杀。”
明眸嬉笑,即使这话听起来决绝,但依旧能听出言语里的袒护,他无奈,也不知雾云有多大魔力,犯了这么大错还能让山沪念念不忘。
明眸仰望四周“山沪,这墙可越压越近了,不如先放我出来。”
他摊手“我打不过你,你大可放心。”
山沪转身,冷漠道“你若真有心跟我,压缩自然会停。”
明眸愣愣,只能无奈耸肩,感慨道“没想到空间竟有如此能力,还能透析被困者心性。”
其实不管他想不想跟随明眸,这面墙都不会停下来,山沪只是胜于太了解他了。
明眸只能不断劝说“山沪,独目不回去可行,我不回去可不行,就算将我弄得遍体鳞伤,也一定要让我活着回暮土。”
“你现在能力还没强到能跟当了2000多年的巫王对阵,况我们出来时巫王说过,现在正是拿下你的好时机,若这次他失两名大将,次日就会协同禁阁的光之子们集体讨伐你,怎么样划算,你心里可一定要有个底。”
山沪当然不会让他死,这世界上只剩一个明眸还知道雾云的下落,他会把明眸弄残,但绝不会让他死。
如果别人想杀他,他还会护一把。
就譬如刚刚的内战,他将空间的力量借给了明眸,而非独目。
明眸很聒噪,为了活命针对山沪说了不少话,山沪很烦他,便用了不能发言的魔法,封住了他的嘴。
接下来,墙面开始抽离明眸身上遗留的实验成果,只要将最后一部分和空间核心融合,他便能到达空间的更深处。
实验成功的第一天,山沪研究空间时,就发现了空间的不同之处。
普通人只能看到无限大的空间,唯有山沪看到了空间内藏着的
时间
巨大的空间配合传送,当到达一定速度时,便会发现时间的存在。
他可控制速度,速度可控制时间,只要他把规律摸透,他将所向披靡。
这硕大的成果也让他断定大战一定会赢。
等赢了,他就帮使魔恢复容貌,外加时间控制他生命的流速,可让使魔陪他近百年之久。
当时的山沪想好了一切,可惜出了意外。
使魔背叛了,明眸拿走了一部分试验成功。
这部分试验成果令空间不再完整,除了会无限扩大毫无用处。
从禁阁逃出来后,他像第一次那样在空间高速移动时,不完整的空间动荡到几乎快坍塌的程度。
而空间,除了为他提供容身之所,便再无其他用处了。
当时的山沪稳定好摇摇欲坠的空间,站在白到无边的空间里,想到背叛的使魔,失败的实验,被戏耍的种种,心中泛起一丝很奇怪的感觉。
他不喜欢那种感觉,直至现在他才明白,那是情绪的萌芽,名叫挫败感。
好在这种感觉,伴随马上就要完整的空间消失了大半。
他将手对准明眸,用劲一抓,明眸只感觉被瞬间抽骨剥皮,沉重的疼痛感令他难以接受,尖叫了一声。
就在他马上将那一部分回收回来时,突出现一道黄光横在眼前,黄光扎眼,甚至带着灼人的热气,山沪不得不抓住斗篷遮挡,断了回收的动作。
当热气消散,山沪才发觉身后多了从未感觉过的气息。
那种气息带着浓浓的压迫感,竟比巫王还要压迫几分,他猛的回头,只看到黄光闪耀中,一个身形与自己极为相似的人。
那人白袍加身,头顶白色巫师帽,等人走近,山沪看清了!
是跟他一模一样的人。
山沪大惊“你!”
白袍山沪伸手制止,烦道“我已厌倦向所有山沪介绍自己,我就是你,山沪。”
山沪咋舌,他想起上次黄光闪烁出现的通道,与那通道里截然不同的山沪。
山沪会杀了山沪,他对面前这个比自己强的人十分警觉,他道
“这是我的地盘,你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白袍山沪扫他一眼,又扫过倒在地上的明眸
淡淡道
“来阻止即将发生的事。”
山沪盯着他,眼睁睁见他控制核心,把刚抽丝剥茧的实验成果还了回去,大惊又不解“你在做什么!”
白袍山沪没有回答,他又抽出明眸的记忆,熟练的串改,将他跟独目打包扔出了空间。
“山沪!”黑袍山沪大吼,他想冲上去撕碎白袍山沪,可空间和自己的身体都被他控制了,他只能大喊
“我为了实验费劲苦心,你究竟想干嘛!”
白袍山沪斜眼看他,道
“先学会控制好你的心性,再说控制空间。”
黑袍山沪挣扎“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也是山沪。”
白袍山沪终于正眼看他,但微微仰着头,毫无波动的看他怒吼,似乎在看自己的儿子。
“我有资格管你们所有人,没有我,你跟其他山沪的实验,根本不会成功。”
山沪大顿,他想起自己和使魔温存那夜后的清晨,出现在使魔面前的红色宝石。
正是因为有了那块红色宝石,他的实验才得已成功。
他震惊“红色宝石是你的!”
“那宝石是什么来历!”
“你不需要知道。”白袍山沪淡然至极,他的白爪伸进了黑袍山沪的心脏。
魔法穿透身体,他的白爪直接触碰到新鲜跳动的心脏。
“!你!”
山沪震惊的瞪大双眸,他警告道
“我杀过一个山沪,他的时空崩塌了,你杀了我,这里也会崩塌。”
“我知道。”白袍山沪道“我杀过无数无法冷静的山沪,崩塌了无数空间。”
他残忍又淡漠的话让山沪冷静下来,紧紧盯着白袍山沪,思绪复杂似毛线。
白袍山沪抚摸着他,道“但我不会让你死,就算跟狗一样,我也会让你活下去。”
手掌忽然用力,山沪被弹出了空间。
强大而无法抵抗的力量直接让山沪吐了血,暴雨昏刷视线,他看到了正在搬运独目的明眸。
明眸看向他,眨眼的功夫,山沪便消失了。
山沪在那瞬间开启了传送。
可能是惶恐作怪,他急需一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谁料到竟然传送到了白毛小子身边。
雾云正在躲雨,见到山沪如见到了瘟神。
此时的山沪已经全身湿透,气色欠佳的嘴角挂血,他从未见过高岭之花这样狼狈过,不禁以为看错了人。
“……山沪?”
山沪警瑟,抓紧雾云捂住他的嘴,一头扎进了一旁的山洞中。
因为暴雨冲刷,洞内水涨船高,只不过慢了两秒,二人便已经被洞内急流带走。
洞口的光在扑打眼睛的水流中越来越小,只能看到在洞口焦急的狐狸身影。
很显然山沪也没反应过来洞里的水势多么可怕,他召唤空间,却直直从中穿了过去。
雾云会水,但碰到洪涝也恍然无措,只能焦急的喊
“山沪!”
山沪无法分心搭理,他会呼吸,却从未学过在水下呼吸的技巧,被水呛了好几口。
水势越来越急,就在这时,山沪后背重重撞在一块礁石上,眼前一花,瞬间恍惚起来。
身体失去平衡,他也开始往水里沉。
手劲松了些,雾云得以逃脱。
雾云手疾眼快,抓住某块礁石后紧紧不放,又将后背的包挪到怀里紧紧抱着,大声喊道
“来个救命的!”
只见怀中突发白光,从布袋里蹦出一只胳膊极长的魔物。
是小白
小白脚粘在墙壁上,手成藤蔓捆住雾云的腰,得以将人捞出水流。
逃过一劫的雾云长舒口气,突发现山沪不见了踪影,心里咯噔一下。
赶紧掏出画布寻找可以救人的魔物,终于让他发现一只。
“飞飞!”
雾云叫了一声,白光过后,长着巨大蝙蝠翅膀的老鹰飞了出来。
“把山沪带过来。”
名叫飞飞的蝙蝠老鹰尖锐一叫,贴着洞顶朝里飞去。
不一会儿,飞飞抓着已经昏厥的湿乎乎的山沪,回到了雾云身边。
雾云伸手,从后背抱住了人,当身贴身紧紧抱在一起时,雾云才察觉到陌生的异样。
温热的身体里,有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脏。
雾云不可思议,手抚在他的胸口仔细感受,确实是心跳无疑。
他腾不出手试探鼻息,但能感觉到山沪胸膛微弱的起伏,他在呼吸。
会呼吸,便会呛水,这对于一个有心跳的人来说,非常危险。
他需要赶紧给他做心肺复苏。
雾云焦急道
“飞飞,看洞里有没有地势高的地方,让我们避避。”
飞飞嗷了一嗓子,鹰眼转悠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不到一分钟,飞飞确实找到了。
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地势较高的洞中洞还没有被水淹没,足够他们防身。
抓住雾云扑朔着过去,刚下地雾云便急不可耐将山沪平放在了地上。
山沪嘴唇发紫,情况不妙。
他掀开山沪的上衣,双手交叉不断在山沪洁白的胸口按压,时不时进行人工呼吸,三五次下来,山沪皱紧眉心,呛出一口水来。
雾云再接再厉,继续按压,直到更多的水被吐出来,山沪开始剧烈咳嗽。
雾云拍了拍他的脸“山沪,山沪……”
咳嗽停下,山沪眉心一阵抖,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他的身体凉的吓人。
雾云抓紧他的手,不断揉搓哈气,也不断小声叫他的名字。
但山沪都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雾云越发担忧,眼神总停在他脆弱的表情上。
他掏出了心火放在一旁,将山沪抬起来,自己从背后抱住了他,希望能让他温暖一些。
山沪沉进水里,慢慢陷入昏迷时,身体的各项早已承受不住的负荷纷纷占据主控,病痛成了身体的主人,而意识就这么被压制着,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拿不回主动权。
昏昏沉沉间,只能感觉到一阵温暖,和一声声熟悉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