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清风拂面,阳光普照,今日是一个好天气。月夕伸着懒腰翻身坐起。
转身,看着应渊一动不动,清冷俊美的脸庞恍若精致般苍白安详。
她忍不住伸手去触摸他的脸。
月夕“应渊::::”
不动。
月夕有些着急,轻抚过他的脸颊,指尖饶至他的鼻尖探了探他的气息。
应渊抓过她的手放在床边,缓缓开口。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醒了就走吧,莫要再来地涯,这里是天界禁地。”

月夕却答非所问地自顾自问他。
月夕“我从九重天上偷了很多东西回来。有一盏琉璃宫灯、一架松鹤屏风、一盆兰花、一套白玉茶盘茶杯::::::你快教教我怎么布置,这屋子才好看些?还有啊,这屋子也得给它取个好听的名字,你也帮我想想。今天我的事情可多着呢,虽说你看不见,可也不能闲着偷懒不是。”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
清风拂过衣袖,应渊静静坐在桌案前,白发如雪,恍若不染尘埃的谪仙!

挽手变幻出一壶茶和几个白玉茶杯。月夕执起其中一个茶杯给他倒了一杯清茶。
如今这木屋里一应物事,皆是从应渊寝殿里搬过来的。
物事摆放也俱是按着应渊的喜好摆放。这些还多亏了北溟仙君的储物戒指,才能把这许多东西带来。
应渊感应到月夕递过去的茶杯。静默良久,才叹了口气,轻轻接过。
月夕顺势在他身旁坐下,左手撑着脸看他。
终于可以如此毫无顾忌地欣赏他的俊美容颜了!

一阵风吹来,应渊鬓边几缕白发轻轻飞扬,吹乱了他耳间的发丝。月夕抬手轻柔地将那一缕俏皮的发丝捋顺。
感受到她的触碰,应渊执杯的手顿了下,耳尖迅速攀上一丝红晕。
月夕“呵”
听闻月夕的笑声,他耳根越发红得滴血。
看他一脸的窘迫局促,月夕收回手不再逗弄他。
月夕“你…”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你……”
空气凝着,他一时有些不知说什么。
月夕不忍他为难,赶紧开口解围。
月夕“这木屋刚建成,以后你我就在这做个伴吧,慢慢跟着我,我会帮你把病调理好的,半年,只需半年,就能好。我神树的心头血可不是盖的,绝对能治好你的邪毒。但如今要做的便是给这木屋取个名字,你可有什么想法?”
应渊笃定眼前的人就是月夕,可至今仍是不知她为何突然似变了一个人样,整个气息亦正亦邪。
虽看不见她的衣饰,但总觉她的衣着有几分血气。而这一丝血气却又似魔非魔,沾染着一丝阴冥邪气,又掺着几分神明仙灵之气,简直怪异无比!即便如他千万年的阅历,也摸不清月夕如今的状态究竟为何!好似多种气息斑驳交缠,有意为之。
应渊空洞的眼底划过一丝深深的眸光,他必然知道,这都是月夕为了遮掩本源气息而故意为之的。
月夕的真身究竟是什么?
她为何要将三帝君和北溟仙君的仙体偷走,为何又会被天界当成魔族奸细通缉?诸多疑问盘在他心里始终不得其解。
虽然他始终相信她绝对不是什么魔族奸细,但也想要为她解开一切疑团。
思量许久,他决定暂时不再提让她离开的话,待探查清楚这一切后看能不能在最后的时间里帮帮她。
而至于她说能帮他解邪毒的话,他只当月夕是想要留在他身边的借口说辞而已,他并未曾当真。
若到时实在帮不了她,至少也不能害了她,到时再想办法让她离开吧。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姑娘”
月夕“血月”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额,血月姑娘为何愿意如此救治应渊?”
月夕“因为小郎君生的好看啊,想要你陪我半年。”
语气轻快调皮。
一抹红晕再次爬上应渊的脸庞,他实是不知该如何回应了。原是故意提问,想打开话题的他,才第一句便被噎住了话头。
斜眸看了应渊一眼,月夕又道。
月夕“小郎君若是过意不去,在这养病半年期间可偶尔为我谈谈琴,讲讲六界有趣的故事,待日后恢复后,再赠我些什么厉害的法宝,仙家滋补神药什么的即可。小郎君可答应?”
尽管知道月夕是故意的,但听得那声小郎君,还是有些不自然。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姑娘不弃,可叫我应渊。”
应渊随着她的话头也装作不知地说道。
月夕“好,应渊。”
应渊笑了,一声平静的应渊,霍地甜进了他的心底。这是月夕除开慌乱之外第一次清醒地喊出他的名讳。不禁嘴角微弯,心头漾起一丝雀跃。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血月姑娘,期间应渊若是发病,为免伤到你,血月可要躲得远远的,不要被波及,否则应渊真的是万死难安。”
应渊又不放心地交代。
月夕“哎,好好,我的本体是神树,你放心伤不到我的,你发病时我就躲进本体。好了赶紧取名字吧。”
既决定要与月夕周旋,他便也就不再多想,转而亦认真地低头冥思,半晌开口。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月夕”
月夕“咳……”
月夕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为木屋取名叫月夕。
月夕“嗯,这个好似人名,不好,不好。”
她沉吟片刻道。
月夕“复归,叫复归如何?”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复归,复归……”
应渊喃喃自语几声,不再说话。他还有复归之日吗?怕是没有了,他也不准备留着这随时会祸害天界的残躯再回到天界去。
转身摸索着躺回床榻上闭目不语。
月夕知他在想什么,心情也随之有几分沉重。但还是坚定了自己的主意。
遂故意笑着大声道。
月夕“反正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我决定了,这木屋以后就叫复归了,预示着一切美好的事物都会归来。”
应渊心神震颤,仍是沉默不语。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一切美好的事物都会归来?包括战场死去的同袍也能归来吗?”
月夕不理会他,自顾自地转身准备出门。
临出门前交代了一声。
月夕“应渊,你好好休息,我去神树那取一截木头做木牌,一会再回来。”
应渊顿了一瞬,终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嗯”
月夕飞身来到神树上取了一截木头,施术打磨出一块平滑的木块,心情极好地返回木屋。
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应渊,掐指捏了一个法决,强行将应渊从床榻上捞起,安坐于桌案前。
月夕“来来来,先把咱们这屋子的名字写完了再休息不迟。”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
应渊发现,自从他打开了心底的感情禁锢,便越发地拿月夕没办法了,月夕有时候在他面前霸道地有些无赖,让他既恼又无奈。
月夕眨眨眼,她在应渊面前,才不要讲什么道理。直接拉过他的手,一起一笔一划地写下“复归”二字。愿他的应渊终有归期,一切如愿!

窗外,地涯深处,仍是常年如一日地荒凉萧瑟,但因着有了神明的落巢,连带着空气也多了几丝美好。清风拂过,沁人心脾!
写完,月夕将写有复归的牌子挂上屋檐,一同缠上的,还有一串寄予着美好希望的风铃🎐。
一阵风吹过,风铃🎐叮铃作响,甚是悦耳。

月夕“应渊,有我在,我一定会让你如期归去的!”
…………
趁着午间应渊休息的片刻,月夕又悄悄返回了衍虚天宫。
陆景“仙上,还有什么需要吗?”
月夕“嗯,我需要颜淡的菡萏之花为帝君疗伤,你可否替我去向她取几片来?”
对于月璃上仙的请求,陆景从来都是言听计从。
陆景“仙上稍等,我即刻就去找颜淡。”
月夕点点头,转身朝着天膳堂而去。施术将天膳堂的师傅点了昏穴,依然是一顿忙碌后端着一碗参汤放进食盒里,又做了一些点心糕点后才准备去往瑶台上寻陆景。
计都星君桓钦“尊主……”
一身修罗魔族装扮的桓钦猛然出现在半路,拦住了月夕的去路。

月夕“桓钦……”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要不是他设计挑起战乱,应渊和诸位帝君也不会身受重伤,应渊更是因为以为战友的离去自责不已,险些自杀身亡!
月夕阴沉着脸,冷冷看着他。
月夕“桓钦,你为了一己私利,挑起战乱枉顾六界苍生,害得昔日知己好友应渊身中魔毒,又鼓动天帝给我定下魔族奸细之罪,下旨搜捕我!如今竟还敢亲自找上门来……”
面对月夕的愠怒威胁,桓钦不以为然。只弯腰恭敬道。
计都星君桓钦“尊主,其中诸多误会。桓钦也不知尊主潜伏在仙族,桓钦一切所做均是为了修罗魔族的复兴而布下的策略。而今知道您归来,桓钦当即前来觐见。”
计都星君桓钦“至于通缉,纯属是那天帝胡乱猜测的一番结果。观他本就有意对尊主您除之而后快的心思。此番只是利用了我的一番基于事实描述推断而下的结论。”
计都星君桓钦“桓钦相信,这一切都不会对您造成什任何困惑,只要您归位,一切自然消除,到时整个三界一统,天下都是您和修罗魔族的。还会怕他一个小小的天帝通缉!”
月夕听桓钦话里有话,不甚清楚他的一番究竟是何意?她怎么就变成他的尊主了?
一旁的桓钦虽表面姿态恭敬,但闪烁的眸光却时时关注着月夕的脸色。
发现月夕虽一直都是默不作声的清冷脸色,但眼里的一丝疑惑还是被他觉察到。
自上次在魔相之境突遇消失千万年的月璃血魔神后,桓钦惊疑不定,便是到手的仙灵也没敢收下。事后回想,越想越不对劲。
传说千万前的月璃血魔神自天地初开便已经存在亿万年之久,集世间一切浊气、邪恶、怨念为一身,不死不灭的阴冥血脉更是除开仙族父神青璃之外最强大的血脉。是修罗魔族所有血脉传承的源头所在。怎是他一掌就能击落的小仙!
但月夕身上那一丝若隐若现,引得他体内修罗血脉激荡的阴冥血脉却是世间无人能有。
遂他不敢大意,思来想去才会冒险潜入衍虚天宫等待月夕的出现,亲自前来印证。
如今见面,对月夕月璃血魔神的身份却更加多了几分质疑。
桓钦目光闪烁,思量片刻,蓦地捏紧拳头,嘴角露出一丝阴狠,猛地拿出十成功力攻向月夕。
一直默不作声同样在探查桓钦异常举动的月夕,猛然见桓钦向她攻来,急忙伴着踏月使用最强杀招飞花诀,片片飞花似无数把飞刀从四面八方扎向桓钦,继而利剑一出,一记焚天决再次霍地打出,狠狠地击向桓钦。
如果是一般人,在月夕两大杀招过后,必然招架不住了。但如今他面对的是修炼了魔功乾坤引的桓钦,虽没有收走仙族帝君仙灵,但为了修炼他的魔功,私下已经设计吸收了几个上仙的仙灵,其战力仅在应渊之下。如今应付起月夕还是绰绰有余。
他一个回旋,猛地一掌与月夕对击在半空,霎时以半径一里开外的半空,炸开,周围空气震荡不已,一红一白的气息波纹震荡显现在空中。二人竟是堪堪打成了平手。

桓钦一脸的不可思议。
计都星君桓钦“尊主,您竟然用仙族的神明血脉,仙灵本源压制阴冥血脉?”
如今种种,他已经非常笃定眼前之人就是修罗魔族血脉传承的本宗月璃血魔神。
只是不知为何,她竟似乎并不知自己的身世,甚至有意在用神明血脉压制着体内的阴冥血脉本源,他才能与之有一战之力。
看了一眼因二人交战巨响惊动,向这边围过来的动静,急忙询问。
计都星君桓钦“尊主,桓钦不知您为何要用仙族的神明血脉压制阴冥血脉本源,但您要记得,只有强大的阴冥血脉才是您真正的血脉本源,您是整个寰宇的主宰者,是我修罗魔族的伟大神明,桓钦盼望着您能早日觉醒,回归魔族,统领修罗魔族走向三界一统的至高大业。”
说着,一掌袭向胸口,制造出被敌袭打伤的迹象,匆匆转头催促月夕离开。
计都星君桓钦“尊主,您魔族奸细的通缉只是暂时的缓兵之计,有桓钦在,您大可不必顾虑,桓钦等待着您的觉醒归来!”
月夕惊疑不已,心底掀起一阵惊涛骇浪,自己这身世还真是……不但是魔族,甚至还有可能魔族的祖宗!!…………谁能告诉她这是……有种一觉醒来,原来罪恶的魔头竟是自己的错愕。
她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现如今的心情了!
看了一眼,已经使了障眼法,仍旧继续在空中对着虚空往另一个方向大战而去的桓钦,月夕一脸复杂难言。
很明显,桓钦是有意在为她打掩护,将聚拢过来查探的诸仙引到了别处。
月夕一言难尽地就着桓钦方才为她施下的隐身术,缓缓潜入衍虚天宫。
陆景早已焦急地等在那里。
陆景“仙上,您这是去哪了?”
陆景“仙上,仙上?……”
陆景等候半晌不见人,在如今这个多事之秋,实是有些担忧。却见月夕一脸的魂不守舍,担忧的心又更深了几分。
陆景“仙上,您没事吧?方才小仙听到高空传来的巨大动静,您?……”
月夕“我没事,遇到了天帝派来抓捕我的人,纠缠了少许。”
月夕回过神来,急忙打断。
月夕“我去天膳堂为帝君做了点参汤和点心。”
月夕“天膳堂的师傅被我点了昏穴,还有颜淡?”
陆景懂她的意思。
陆景“我会处理好一切的,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仙上来过,颜淡也只是以为我自己受伤需要疗伤药物而已。”
说着将那一小撮花瓣递过来。
月夕有些诧异。
陆景有些不好意思。
陆景“我怕帝君伤重,多向她要了些,你知道的,颜淡她人一向热心肠,她也不会介意。”
颜淡…………是啊,她也是个热心肠的姑娘,若不是自己…………
再让她自私半年吧,就半年,她会让一切回归正轨!
…………
日落黄昏,夕阳西下,天边眼见着最后一抹余晖也要落下。
应渊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空荡荡的木屋,静默不语。一觉醒来,他的月夕便不见了踪影,他茫然的心一片空洞。月夕她…………真的要离开他了吗?…………


直到夕阳完全落下,月夕才提着食盒赶回地涯。
远远才刚靠近木屋,便见应渊独自一人静静地站立在木屋前。天边的晚霞通红一片,像火烧般绚烂,应渊静谧美好的身影静静笼罩在一片霞光中。

白发如雪,仙姿绰约。如天边美好的一幅画卷,更像静静等候良人归来的小郎君。正如那刚取的名字一般,复归!
见到那一抹白衣身影,月夕有些烦躁难安的心如回家的游子回到母亲的怀抱,瞬间安定下来,心底流淌过一抹暖流般熨帖!
月夕“应渊,我回来了。”
裙摆飞扬,一阵轻快的脚步靠近。


她回来了…………
猛然感知到那抹期盼已久的熟悉气息,应渊胸膛起伏,嘴角止不住地扬起。原来,她才离开的这半日时光,他已是不由自主地想她,在等她归来,复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