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微凉，雾气深沉。
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云观殿内仍旧烛火通明。
陆景眸光复杂地望着自家帝君，这几日发生的种种，让他似乎意识到为何帝君自上次昏睡五百年醒来后突然回到曾经那个无欲无情的帝君，甚至比之以前还要冷情，让人有些不敢靠近。
寝室内烛火下的桌案前。
应渊神思恍惚，仍旧对白日里莫名答应了颜淡的请求有些五味杂陈。
既是对颜淡救命之恩的无法拒绝，又是对与颜淡发生的一切记忆质疑不已，一时陷入纷繁复杂的情绪久寻不出一个合适的心绪。
抬头，瞥见门外缩头缩脑的陆景。眉心微皱。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陆景，深更半夜，你不休息，在那里作甚？”
陆景脖颈瑟缩，只顿了一瞬，便干脆径直迈入帝君寝室。
他豁出去了，针对月夕的过去，先前帝尊有令，天界严禁向帝君提及。
那是整个仙族的敌人，魔族妖女，谁敢不要命的去议论。
况且在所有人眼里，是被帝君亲手将剑插进了当时化身为血魔神的月夕心脏，亲手将之斩杀的。
为了不让自家帝君深陷痛苦，衍虚天宫众人也从来不敢提及半分。
但陆景是应渊贴身侍奉的仙侍。对于帝君的心绪变化，及近来几日内所发生的一切，让陆景再次警觉自家帝君的状态不对劲。也对自己先前持有的观念产生了怀疑。
自家帝君怕不是对月夕毫无感情可言，相反能将那酷似月夕躯体疯狂封印进仙灵深处，那感情不可谓不深啊！
也许对于曾经的一切，就连帝君自己都困惑不已。
为了不让帝君后悔，也在心底隐隐地想要为月夕争取一分渺茫的机会。
或许曾经的一切事出有因一切并非大家所看到的一面。
于是直接对帝君开口。
陆景“帝君，你是否心有困惑？说不定陆景能解你一二。”
应渊诧异，一直未曾想过也许探索真相的契机就在自己的身边。不禁开口询问。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哦？你能帮我解惑什么？”
陆景踟蹰着试探开口。
陆景“帝君，是否对月夕还有感情？”
应渊不自觉攒紧指尖，默不作声，只继续静待他后续的话语。
见自家帝君真的没有对月夕这个话题产生排斥，他又大着胆子问。
陆景“帝君，您还记得，月夕是您最深爱的爱人。当年您视她为命，感情之深谁都不能伤害？即便是帝尊也不行。”
指尖瞬间攒得更紧了几分。再次从陆景口中听闻，月夕是他的爱人，应渊心底那极度克制压抑的心绪再次翻腾不休。
原来他之所以会对月夕动情，不是没有缘由的，月夕原是他的爱人。
陆景边观察着帝君的脸色，边试探着继续问出至今困扰他许久的疑惑。
陆景“只是当初您为何亲手将踏月化作的利剑刺入月夕的心脏，亲手斩杀了她？”
陆景“当年入魔失智前，您都还在想尽办法护住她，为何后来又要亲手杀了她？”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什么？你说什么？”
当年竟是他亲手杀的月夕！
应渊一脸不可思议，一把拽过陆景。紧紧地钳着他的肩膀，脑海的记忆如崩腾的洪水霎时翻江倒海，奔腾不休。
脑中无数次重复回想着一句话。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我杀了月夕：：：：：：：是我杀了月夕：：：：：：：：：：”
轰：：：：：：：：：：：：
心底如魔咒般心痛到无法呼吸的绝望感席卷而上，如崩溃的堤坝在应渊脑海横冲直撞，始终压在他灵魂深处记忆上的一层灵力枷锁瞬间被摧枯拉朽地毁灭殆尽。
所有的记忆哗地涌上应渊脑海。
月夕“对不起应渊：：：：：：：：：我始终还是舍不得让你受一丝伤害：：：：：：：：：：”
月夕“日后山高水长，望你还是那遥遥天上星，人间皎皎月！”
所有的记忆在这一刻完全苏醒。
那是他的月夕，是地崖中倾心守护，拿命救他的爱人.
是他亲自亲口承诺过。“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的妻子啊！
可是他却忘了她，甚至信誓旦旦地下到凡间去追杀她。
当年更是亲手将踏月化作的利剑刺进了她的心脏，眼睁睁地看着月夕死在他的面前！
想到凡间月夕再一次地以命相护。
应渊再也承受不住这一切的打击。
噗地喷出一口鲜血。
陆景“帝君：：：：：：”
陆景大惊失色，急忙惊呼着将帝君扶起。
应渊眸色痛苦，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心脏。感受到心脏深处彭彭跳动的生命力，狠狠扇了自己几巴掌。
那是他的月夕亲自剖给他的心脏啊。
心疼得像刀绞一般，眼角缓缓滑落两行清泪。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月夕，我真是个混蛋，我不但忘记了你，还一次次地想要杀了你。”
手掌一拳砸向身前的桌案。
桌案上的茶碗杯盘碎了一地，扎进手掌指尖，即便指掌鲜血直流，也抵不过他心底的剧痛万分之一。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我应渊就是个彻头彻尾，忘恩负义的小人。你当时剜心救我，杀身成仁该有多痛，多绝望。我还一次次地伤你。我简直枉为人！”
心碎到无法呼吸。
对于帝尊的欺骗更是愤恨不已。
应渊赤红着双眼又霍地一掌猛然拍向寝室的房梁上。
哗：：：：：：：：：：：：：：
顿时整个房屋瓦舍四分五裂，无数瓦砾飞溅，方圆几座宫殿全部纷纷倒塌殆尽。
浑身包裹在碎屑中不加清除的应渊。心如寒风中的落叶，寂寥无助，只剩下疼痛的痕迹。
迷糊间霍地抽出自己的仙灵，便要一把捏碎。
陆景“帝君：：：：：：：”
陆景心惊胆战地一把夺过帝君仙灵。
那是帝君仙灵啊！
一旦捏爆，自家帝君可就真的活不成了。
陆景惊骇不已，颤颤巍巍地将那怀里的仙灵死死护住，深怕帝君又做出什么惊世骇俗之举。
应渊猛然回神，霍地抬头冷冷看向陆景。眼神如冰冷的刀锋，令人不寒而立。
陆景骇得后退几步，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应渊阴寒着目光沉默不语，抬手将自己的仙灵收回体内。
而后蓦地转身阴沉着脸朝着玉清宫而去。
陆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抬手狠狠擦去满头湿濡的汗渍。
太可怕了，他从未见过自家帝君如此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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