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轩会受如此重的伤势,月夕是始料不及的。
莫不是二人法力相当,看似平平无奇的对掌却用了九成法力,方才使得二人两败俱伤?
月夕心下疑惑,但更多的是担心眼前之人。
她小心地扶着白轩,脚步缓缓向山谷行去。
可迈出的脚步却是越来越沉重。
眼看就要走出河岸的范围,远离那人的视线。月夕的心神仍忽地飘远了。
白轩静静看着明显心不在焉扶着自己的月夕。沉默着干脆挣扎着放开了她的手,停住脚,不再迈出一步。
扶着的手猛然被挣开,月夕以为白轩又要摔倒,急忙去拉他。
白轩重重地叹了一声,将她唤住。
白轩“月璃::::::”
月夕回神,才发现白轩眼里的复杂情绪。俊美的眉眼,温润脱俗,却蕴着几分苍凉。

直直地看进她的眼睛。
白轩“你看见他了是吧?”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月夕撇开眼眸,狼狈地有些不敢看他直抵灵魂的目光。
白轩定定地看着她,开口。
白轩“你想折回去?你还放不下他?”
神色直直盯着月夕,步步紧逼,不容月夕回避。
月夕“不,我没有放不下他。”
白轩依旧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也不直接戳破她心底的心思。
静默良久,深深叹息一声。
白轩“想去就去吧,我在谷里做好你最爱喝的鱼汤等你回来。”
白轩极力克制着自己即将要崩溃的神经,嗓音暗沉,背对着月夕,极力不让月夕感受到他早已溃不成军的一丝压抑。

月夕抬手,手里落下一块白色的发带。
竟是她的法器,踏月。旁边还有那朵繁复绮丽的白色小花。
一道陌生的口诀没入脑海,紧接着白轩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
白轩“记住这道召唤口诀,若是再遇到什么,就连他::::就连他也护不住你时,就用这召唤口诀对着白色小花召唤我。另外,带着那小花,危机时刻,能助你调用一些灵力使用踏月。”
末了又嘱咐一句。
白轩“月璃,记住不管何时何地,只要你召唤,我便会立刻出现在你的身旁。”
而后拖着重伤的身子缓缓离去,神色落寞、凄凉。
月夕眸中蒙上一层雾霾。

他是懂她眼中的牵挂与不忍的,也愿意放手成全她。
月夕深吸一口气,且不说她未来是否能真正爱上白轩。
但如今她与应渊之间的纠葛是时候该彻底放下了。何况她觉得应渊堂堂天界第一帝君,又如何能真正的被伤到,多半是她自己杞人忧天了。
迈步,疾走几步,又上前扶起白轩的手。
白轩诧异,回头看她。
月夕板着脸,有些嗔怪他的冲动和自作主张地离去。
面无表情地道。
月夕“他是天界战神,身负护佑苍生的职责,不是什么恶人。至于我和他之间的恩怨纠葛,也从未有过怨。只是纯粹地感觉累了,不想再爱了而已。以后莫要如此冲动行事了。你们二人皆不是普通的仙神,一旦动起手来,难免殃及无辜,受难的还是百姓。他要护着百姓性命,定不是你的对手。”
月夕顿住,看了一眼身体虚罚无力的白轩。
语气和缓了几分。
月夕“我不是在袒护他,只是不想你再和他起冲突,伤了彼此。”
白轩唇角止不住地上扬,心底流淌过一抹暖流。
自月璃没有扔下他折返那刻起,他便再也绷不住地漾起笑容。
他的月璃没有扔下他而去。
他拉过月璃的手眷恋地在脸颊上轻轻磨蹭。心里似吃了蜜糖似的,哪里还介意什么。
他的月璃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看着白轩一脸餍足的傻样,月夕含在嘴里的话一时止住,没有再说。
转而又嗔怪地丢了一个白眼给他,扶着他往山谷走去。
月夕“你用灵力唤出土地,让他去照看他们的战神。”
语气随意清冷,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
白轩哪有不听的,当即捏了一个术法,将土地召出。
一阵白雾升起,此方天地的土地出现在二人跟前。
面对他人,白轩却没有同月璃那般的温润和气。周身散发的天地威压浑然天成,毫无做作。这让月夕不禁怀疑这是不是两个人的两副面孔!
扑面而来的冷气威压登时压得土地急忙双膝跪地,拜倒在白轩脚下。
白轩眸底凝着冰霜,薄唇轻启。
白轩“去,看看你们天界的战神。莫要让他出了意外。”
土地战战兢兢地急忙答应。
尽管他不知道他们天界战神为何还要他一个小小的土地来照拂。
白轩也不理会他的怔愣,转头又瞬时换上一脸微笑,温柔地看向月夕。依旧自然的轻拉过她的手。
白轩“我们走吧。”
月夕眸色复杂地看了土地一眼,从善如流地扶着他回了山谷。
土地眼看着二人远远地离去,才敢小心地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土地“我的天,那男子究竟是什么人,看着温和可亲的,却是个恐怖之极的存在。”
他丝毫不怀疑,便是如今虚弱无比的状态,想要斩杀他,那也只是翻手之间的小事情。
土地不自觉地抖了抖肩膀,不敢再去多想。
月夕转身回过神,方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任务在身。
急忙伸着头往四处瞧去。
土地“唉,才多久的功夫,这应渊帝君便去哪了?”
说起这帝君,他不自觉抖得更厉害了。
上次被天帝抓到九重天去逼着说出帝君酒醉时的一些隐秘。已经将帝君得罪了。如今再次被吩咐去照顾他,简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哪还敢往上凑啊。
奈何那男子看起来属实不好惹,况且若是帝君真出了什么事,他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唉,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只盼着帝君不要一怒便把他给宰了。
无法,土地只得唉声叹气地继续四处寻找帝君去了。
最后竟是在织月城城门外的荒山中找到的。
土地一时惊得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渊清玉絮的应渊帝君吗?
只见,在一间破败不堪的破庙里,应渊脚步虚浮,头发凌乱,歪歪倒倒地卧在那破庙的地上。
一口接一口地将酒壶里的酒灌进嘴里。浓重的酒味老远就能闻道。
土地皱紧眉头,吸着鼻子闻了一口。
土地“咳::::::”
好家伙,这可不是普通的烈酒啊,那可是神仙都能醉倒的千杯醉啊,仙神一般不会轻易饮用,一旦饮下,即便是法力再高的神仙也得醉倒啊。
土地一边祈祷着帝君宽恕他之前的被逼无奈,一边上前企图拉过那早已一身斑驳的帝君。
应渊迷蒙的眼,觉察到有人靠近,一把拉住来人,醉意朦胧地嘟囔着。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月夕,是你吗?是你来看我了吗?”

在看清土地一脸无奈又惧怕的脸色后,一阵怒意涌上心头。
哗地掐着土地的脖颈。
东极青璃应渊帝君“是你::::::::::是你::::::::::”
只一瞬,应渊又嘲弄地放开了土地。
这一切与他何干,他只是被帝尊恐吓逼迫透漏了一些隐秘而已。
说起来他还得感谢土地,因为土地,才让他重拾了记忆,明了了一切事情的真相,想起了他的月夕,他的爱人。
只可惜::::::::

应渊绕开早已颤抖不已的土地,又晃晃悠悠地朝着织月城城门而去。
一挥袖,踏上一片云彩。
垂眸,俯瞰着月夕曾弃他而去的那片土地。
霍地将手中酒壶狠狠甩向半空。
从头到尾都是父神布的局,一直都是父神想要杀了血魔神。可是月夕何其无辜,她如此心善,又哪里会是这世间的罪恶。
他又是什么八竿子的父神。他根本没有父神的记忆。为何::::::::为何要让他来承受?为何要:::::::::::
可是::::::::::::::::::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曾经真的将那利剑刺进了月夕的心脏,真的动过想要杀了她的念头!
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他要如何为自己的罪孽分辨。
何况,如今自己这胸膛里还明晃晃地跳动着一颗月夕曾亲手剖给他的心脏。
如此血仇,月夕又怎会原谅他!
她不要他了,月夕真的不要他了:::::::::::
胸中血气翻腾,冲上灵台,眼角一滴血泪缓缓流下。

正是酒入愁肠,化作相思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