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稀里糊涂的就被带上了重天外。
此处光景十分不同。
脚下并不似九重天一般云雾缭绕，却也不是普通的琉璃金砖，而是波光粼粼的海面，映着点点星光，踏上去有一圈圈涟漪回荡，立柱与墙壁上雕刻的不是盘龙，而是人间，头顶是一望无际的天。
正殿的书案之后的墙壁雕镂昙花，转向寝殿倒是平平无奇的风雅有品，侧殿种了几株花，养了一些鱼。
清梦“鲅鱼，鲫鱼，草鱼，喜欢吃哪种，本尊送你一条，肉质鲜美肥厚。”
润玉“不必了，多谢神尊。”
清梦“哦，忘了你也是水里住的了，他们算是你的小伙伴，不好意思啊。”
润玉对于清梦的幽默讪笑几声。
润玉“……怎会。”
清梦“那行，我这快到中午了，留下吃饭吧。”
清梦“今天吃鲫鱼。”
润玉“神尊，没有辟谷吗？”
清梦“有啊。你们天界用膳多是于筵席之上或是宴请他人，平日不食人间烟火，但人间百姓以食为天，一日三餐，顿顿重要，我在人间生活和在重天外生活的时间是对等的，所以偶尔做饭，或者到人间下酒楼。”
润玉“原来如此。”
清梦继续向里走，瞧见一片广袤无垠，无边无际的空间，满是人间祈愿的天灯与花灯。
润玉“这些是？”
清梦“该用膳了。”
对于这些，清梦似乎并不愿多解释，拉着润玉离开此处，去了厨房。
清梦不让润玉帮忙，他就只好一人坐着看清梦忙碌的身影。
或许神尊是瞧他可怜。
说来奇怪，他与神尊一见如故，并总觉得他们早已相识。
润玉自作多情罢了，神尊怎会与你有过交集。
清梦的手艺不错，炖的鲫鱼汤醇香无比，当然，顾及到润玉可能不爱喝小伙伴另一种意义上的洗澡水，她给他做了粥。
清梦“我往粥里放了些糖，不知你喜不喜欢。”
清梦将碗递过去，这一次，润玉罕见的没有回应。
他盯着那一碗粥，心中思绪万千，这是头一回，有人为他一人做饭。
清梦“不爱喝？”
润玉“不是，润玉喜欢的。”
清梦“那就吃吧。”
清梦已经开始动筷了，先往润玉面前的空碗夹了菜，再自己大快朵颐。
润玉“多谢，神尊。”
清梦“一顿饭的事，下次我去你那璇玑宫，你也准备些好酒好菜就是。”
清梦“你能喝酒的吧？”
润玉“自然。”
清梦“那便好，若无酒友，便是仙露琼浆也觉得没有滋味。”
膳后，清梦带润玉去了人间溜达消食。
此时人间正逢赶集，热闹得很。
她把手向后一伸，长长的袖子挡住润玉的视线。
清梦“人多，牵着，别走散了。”
润玉“这……不妥。”
清梦“本尊新换的衣服，干净着，袖子你但牵无妨。”
后知后觉的润玉反应过来自己误会了清梦的意思，心中默念该打，旋即轻轻扯住清梦衣袖的一角。
但不知为何，只是牵个袖子，他的脸竟觉得烧的慌。
清梦“糖葫芦，想吃吗？”
润玉“此乃何物？”
清梦回头看他一眼，默默摇摇头，叹一口气，买了一串糖葫芦，递给了他。
润玉拿到手，十分稀奇，咬一口，外面的糖衣甜的要命，里面包裹的山楂果却很酸，两者搭配，意外的好吃。
堂堂九重天的润玉大殿下，天帝长子，司夜之神，吃个糖葫芦都这一副稀罕样。
清梦要不说男孩子也需要富养，不然以后被人怎么拐跑的都不知道。
不对！
清梦忽然醍醐灌顶。
她此刻好像就是诱拐良家公子的风流女。
清梦“今日人间有灯会，不如我们等到晚上凑个热闹？”
润玉“一切听神尊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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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相较白日更加热闹。
贩夫走卒吆喝叫卖，寻常百姓家都会出来凑个热闹，买上一盏天灯，等到吉时，一齐放飞。
清梦带着润玉在河边等待。
一开始清冷的小河边热闹起来，纷纷扰扰的挤满了人，得亏二人提前占了个观景的好位置。
.（百姓）“吉时到啦！！！”
不知是喊了一嗓子，此言一出，手中提着缀着心愿纸的天灯的人们点上火，放飞天灯。
数不清的灯照明了夜空，温和的光辉撒在百姓脸上。
润玉满船清梦压星河……
润玉不自觉的想到了这句诗，目光又不自觉地转向看着天灯的清梦。
这便是她的名字所由，身为庇佑苍生的神，她要满足这些愿望吗？
清梦“这些愿望最后都会飘上重天外，今日你看见的那些天灯与花灯，都是从人间飘上去的。”
润玉“神尊，会一一满足吗？”
清梦“不。”
清梦“愿望太多了，也太杂了，我不可能挨个去实现。”
清梦“我只能择一些重要的去实现。”
清梦“百姓在我眼中皆是平等的，愿望自该平等，可有的是挥金如土的商人祈求日进斗金，罪孽的贵人祈求荣华，有的是低到泥土里无能为力的百姓祈求吃一顿饱饭。”
润玉“贫苦百姓也会拜神吗？”
清梦“自然不会，你以为本尊只看得见这些放灯的人的心愿吗？”
清梦继续道。
清梦“也有的是求战争结束，阖家团聚。”
清梦“所以，分出了愿望的三六九等。”
清梦“亦是，人性的三六九等。”
润玉侧头去看她，清梦可以算是他人生启蒙的第一个师长。他在布星时，所见的那颗最亮的北极星，便是对清梦最好的形容，短短一日，他见到了从前不曾得见，明白的事情。
………………
那日回到天上之后，清梦过了许久都没再去璇玑宫。
润玉日日备好茶水糕点等待，但最终都被撤走，入了不知名仙侍的腹中。
今日亦是如此，润玉不得有些落寞。
魇兽走来，轻轻拱了拱他。
润玉“你说，可是她觉得我无趣，所以不来了？”
魇兽歪歪头，似乎听不懂，但忽然开始扯润玉的衣角。
润玉“不要闹。”
清梦“润玉。”
闻声，润玉抬眸向门边看去，门边的人亭亭玉立，只是脸色不太好。
润玉“神尊！”
润玉自己都不曾察觉他语气中的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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