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笋

春寒料峭，晨风卷着炊烟在莲花楼前打了个旋儿。李莲花难得天光未亮就起身，灶上砂锅里的小米粥正咕嘟咕嘟冒着泡——这大概是他唯一不会煮糊的吃食。

楼下栏杆斜倚着把锈迹斑斑的铁锹，瞧着像是刚从杂物堆里扒拉出来的。

大概是因为今天李莲花动静闹得挺大，连应渊也早早地醒来了。这会儿他正悠哉地坐在摇椅上，品着清早煮的新茶。

李莲花将煮的黏糊糊的小米粥端上桌来，招呼着应渊来吃早饭。

“今日要开山？”应渊搅动着金黄的粥羹，打趣道，“连锄头都翻出来了。”

李莲花捧起热腾腾的粥，囵囤的吞了口，结果烫得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啊，前几日我跟卖肉的刘大爷学了道新菜，馋得紧。”

李莲花捧着粥碗，温热的呼吸带着米香：“这腌笃鲜啊...清水要山泉水，竹笋得是现挖的春笋。”指尖在桌面上轻点，“鲜肉取五花三层，咸肉需金华火腿，百叶结要现打的豆腐皮...”

应渊执勺的手微微一顿，眉梢轻挑：“李神医这是要开御膳房？”

“非也非也。”李莲花握住应渊的手：“这等春事，自然要劳烦老神仙同往。”

应渊感受到手上的温度，忽想起昨夜未完的思绪。修罗族的事……或许该暂且放一放。他将瓷碗轻轻搁下，白玉般的指尖搭上李莲花带着薄茧的掌心：“带路。”

竹林

李莲花一手揽着铁锹扛在肩上，另一只手紧紧的牵着应渊。狐狸精在前面开路，遇到什么树枝或石头还会将它叼开，让应渊好走路些。

此次上山挖笋是次要的，带应渊出来散心才是主要的。

上次玉城的事情对应渊的影响很大。李莲花虽然嘴上不说，却都记在心里。应渊是个执拗的性格，万一钻牛角尖钻出毛病来怎么办？

“李莲花。”应渊的声音比竹露还轻，“角丽……”

“今日只谈风月。”李莲花忽然将人拉近，额头相抵，“及时行乐啊，老神仙。”

山风穿过竹林，掀起两人交缠的衣袂。应渊终于松开紧蹙的眉头，唇角微微扬起：“好，听你的。”

两人踩着山间那窄窄弯弯的羊肠小道，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我师父那张馋嘴啊……”他眯着眼笑，晨光在睫毛上跳跃，“过桥米线要熬足六个时辰的汤，烤乳猪得用果木慢熏……”

“小孩子嘛，皮得很。”李莲花突然笑出声，肩头撞了下应渊，“趁师傅不在，就把自己挖的笋混进锅里。那笋又苦又涩，师傅气急了，抓起锅铲追了我半个山头。”

“该。”应渊袖中的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眉眼漾开笑意。

李莲花佯怒凑近：“听到我挨揍，这么开心？”忽地啄了下那弯起的唇，“坏神仙。”

竹叶簌簌落下，应渊抬手将一片沾在李莲花发间的竹叶拈下，指尖流连不去：“不及某人……往锅里掺苦笋的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