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坟案了结后,莲花楼的台阶上多了个铁塔般的影子。阿飞往那一站,连日光都要避让三分。偏生方多病这只初生牛犊,整天撩虎须。
“我的杜鹃花!”李莲花抢救着被掌风腰斩的花盆,那厢两人已从屋外打到厨房。
“凭什么让我睡屋顶?你睡!”
“可笑。”
方多病踩着阿飞肩膀,阿飞反手就把人抡进了柴堆。
“都给我住手!”李莲花揉着太阳穴,“再闹腾今晚都睡狗窝!”
应渊执棋的手在半空悬了半晌——楼下传来的第三声巨响终于震落了指尖黑子。他轻叹一声,广袖拂过棋盘。
“二楼归你们。”
正扭打成一团的两人闻声僵住。方多病顶着鸡窝头从阿飞胳肢窝里探出脑袋:“那唐兄住哪儿?”
回应他的是李莲花搬东西的声音。但见李莲花从楼上下来,笑容璀璨,怀里还抱着应渊的软枕。
晚饭时
“今晚镇上有庙会,去瞧瞧不?”方多病一边将葛潘捆成粽子,一边用脚尖勾过小板凳坐下。灶台边顿时飘来焦糖色的香气。
李莲花腕间锅铲翻飞:“什么庙会值得方大少爷惦记?”
“这庙是几年前一个富商建的,据说是供奉一位叫应渊的神君。”方多病突然压低嗓音,“传闻这神仙为救苍生舍了神格,与花仙永隔天地——”话音未落,铁锅“咣当”砸在灶台上。
“你说……叫什么?”李莲花转身时,袖口扫落了盐罐。
方多病掂起锅,将锅中的菜倒入盘中。他动作麻利地将热气腾腾的饭菜摆上了屋外的木桌上,最后从怀里摸出本蓝皮书册。封皮上《沉香如屑》四个褪金小楷,在夕阳下泛着诡秘的光。
“绝版话本!”少年献宝般将书拍在桌上,震得碗碟叮当响,“我出了高价找书摊老板收的呢!”
李莲花指尖掠过泛黄的书页,忽然“啪”地合上册子。他眉眼弯成月牙,却把话本捂得严实:“这等风月故事,看了怕要长针眼。”袖口一翻,蓝皮书册已消失无踪。
“不过嘛——”他转身时衣摆带起清风,故作恍然地敲了敲额角,“我屋里倒有几册《幽冥录》《诡案奇谭》……”尾音拖得意味深长。
方多病瞪圆了眼,活像只被抢了鱼干的猫。正要跳脚,忽想起那些传奇案卷,到嘴的怒骂转了三转,最终化作一声冷哼:“都要。”
檐下风铃叮咚,掩去了某人得逞的轻笑。
暮色浸染的街市上,应渊一袭素白布衣立于万千灯火中。帷帽垂纱随晚风轻晃,恍若谪仙偶落凡尘。偏生脚边蹲着只摇尾巴的土狗,生生破了这幅水墨丹青。
“这里是何处?”
李莲花捏着手中那人的指骨,漫不经心道:“新昌镇有名的庙,今晚开办庙会。想来你在楼里待的烦闷,就带你出来走走。”
应渊轻笑:“我明明在楼里待的好好的,不觉得烦闷,是你硬要拉我出来。”檐下灯笼将他侧脸映得忽明忽暗,唇角弧度比月牙还清浅三分。
李莲花从背后将人拥住往庙里推,下巴蹭着帷帽轻纱,嘴上忙道:“是是是,算我想来走走,老神仙陪我一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