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盏祈愿灯将庙墙镀成暖金色,中央那株参天古木虬枝盘结,悬满红绸的木牌在风中轻叩,像在低语百年过客的悲欢。
应渊忽然勾住李莲花尾指:“李神医要祈福吗?”薄纱随吐息拂过对方耳廓,“说与我听……或许比求木牌灵验。”
“这算徇私么?”李莲花耳尖漫上霞色,却偏头迎向那作乱的指尖。
“去试试,总归不是什么坏事。”应渊笑着戳他眉心。
“那老神仙在此地等候,莫要走动。”李莲花倒退着往祈福摊去,青衫没入光影交错的香火中,“别教旁人拐跑了——”余音散在鼎沸人声里。
“我们去那边看看。”
清泉般的女声掠过耳畔,应渊的衣袖无风自动。紧随其后的男声低沉温柔:“好。”
——这语调熟悉得刺骨。
应渊猛然顿住,帷帽垂纱剧烈晃动。颜淡似有所感地回头,却只看见一只土狗蹲在青石板上,歪头望着她。
“怎么了?”余墨握紧她忽然冰凉的手。
颜淡望着人满为患的神庙,睫毛轻颤:“方才……好像闻到了梅花香。”她又摇摇头笑道,“定是我闻错了。”
她没发现,不远处古树后,一片白纱正缓缓垂落。
这厢,李莲花历经艰辛终于排到队,将得之不易的木牌仔细收入袖中。甫一转身,却见应渊正立在八步开外的树下,素白衣袂被春风轻轻掀起一角。
“不是让你在原地等我么?”李莲花疾步上前,广袖带起一阵清冽药香,指尖已不由分说地扣住应渊手腕,“狐狸精呢?”
应渊被他拽得微微踉跄,玉簪流苏晃出细碎光晕:“等你等得心焦,过来看看。狐狸精——”
“汪汪!”
狐狸精从人群里钻出来,叼着应渊的衣摆直摇尾巴。应渊俯身时,垂落的发丝与狐狸精的绒毛缠在一处,笑道:“你瞧,这不是来催了?”
李莲花望着应渊笑吟吟的脸庞,心尖蓦地一软。牵着他们走向祈愿树时,指尖在应渊掌心轻轻一勾:“下回定将你拴在腰带上带着走。”
“胡闹……”应渊耳尖微红,忽觉掌心多了块温润木牌。他挑眉道:“这是要我代笔?”
李莲花慢悠悠地将木牌在掌心摊开,执笔蘸墨时,衣袖随风轻摆。他垂眸道:“我买了两个。”
应渊蹙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木牌边缘:“我哪里用得着这个?”
李莲花将笔尖的墨迹吹散,他把毛笔塞进应渊手中。他眼底便漾出狡黠的笑纹:“只许凡人许愿,不许神仙祈愿么?”
应渊怔了怔,不知怎么辩驳,所幸随了他的意,笔杆在指间转了个圈。最终蘸墨落笔时,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唇角扬起的弧度。
待墨迹凝结,他将木牌递给李莲花,对方却反常地端正了神色,连目光都规规矩矩停在杏黄的流苏上,未曾多看一眼。
暮色渐浓时,他们才揉着眼踏月而归,身后满树木牌在风里轻晃,其中两块挨得极近,墨色字迹时隐时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