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在应渊身上的瞬间,李莲花眼尾微挑,却不动声色地走近。
他抬手为应渊重新系好白绫,指尖在绸缎间翻飞,那个特殊的结扣悄然成型。
应渊心下一沉。李莲花反常的沉默让他想起上次这人颤抖哽咽的声音。“生气了?”
他放软声音,指尖悄悄勾住对方袖角,“我无碍的。”
李莲花忽然握住他的手,将那些修长指节拢在掌心轻轻揉按。“谁与你置气?”
他声音低得像是叹息,“我只是......心疼。”
应渊抬手抚过他的发梢,动作轻缓如抚琴。“我知道。”
“知道还这般任性。”李莲花瞪他,眼波却软得不像话,“与其耗费灵力看个老和尚,不如多瞧瞧你家色衰爱弛的夫君。”
应渊笑出声来,指腹蹭过他微红的耳垂:“方才谁说没生气?”
李莲花别过脸去,拽着他的手就往外走去。
普慧大师遣了四头壮牛,将那座莲花楼稳稳当当安置在普渡寺旁。
应渊与李莲花终究不惯寺庙清修,当即便回到了自己的小楼。
李莲花指尖抚过新补的木板,眉梢染上几分悦色:“这和尚倒是个细心的,省了我好些修补功夫。”
应渊坐在那张修葺一新的木凳上,甚是满意。
他伸手往桌下探去,想斟杯热茶略作庆贺。可修长的手指在空处划了个弧,竟什么也没碰到。
“莲花,茶具收在何处了?”
李莲花闻言一怔,俯身往桌下望去:“怪事,分明就放在……”
话音戛然而止。但见那茶盏不知何时滚落缝隙,早已碎成几瓣。
连日颠簸,竟连这小小茶具也受不住奔波之苦。
李莲花下意识捏了捏干瘪的钱袋,摇头苦笑:“原以为是个周全的,罢了。”
他眼波一转,忽然笑道,“改日去找无了和尚顺套茶具便是。”
李莲花正欲俯身拾起碎片,忽闻门外马蹄声急。
一骑飞驰而过,扬起漫天尘土,呛得他连连挥袖。应渊亦以袖掩面,眉心微蹙。
“咳、咳咳……”李莲花快步上前合上木门,掸着衣袖感慨,“古人云随手关门,诚不我欺。”
应渊凝神细听远处动静:“何人这般匆忙?”
“约莫是百川院的弟子……”李莲花心不在焉地答着,仍惦记着桌下碎瓷。
应渊从侧柜取出一壶清酒,听着瓷片相碰的清脆声响,忽然道:“普渡寺那株古树倒了。”
李莲花手上动作一顿,轻叹道:“一刻不得清闲啊。”
应渊低笑,伸手将蹲在地上的人拉起:“若是不愿去,便留下陪我。”
指尖在他腕间轻轻一捏,“百川院又不是襁褓婴孩,离了你就活不成?正好让他们历练历练。”
李莲花顺势倚进他怀里,笑吟吟道:“老神仙说得极是。”发丝蹭过应渊颈侧,带着淡淡的药香。
李莲花温柔地倾身上前,在应渊唇角轻轻落下一吻。他凝视着应渊的眼眸中盈满柔情。
说话时,声音中夹杂着一丝鼻音,听起来有些囔囔的,让人心生怜爱。
“我留下来陪你,午饭吃炒萝卜好不好?”
应渊点了点他的鼻尖:“听你的。”
几个时辰后,莲花楼外悄然立着一道素白身影。那人一袭白衣胜雪,乌发间杂着一缕银丝,面容憔悴如秋后残荷。
他静立门外,不叩门也不言语,只是出神地听着楼内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屋内,李莲花正兴致勃勃地为应渊念着志怪话本。
忽被一阵咳嗽声打断,他遗憾地抿了抿唇:“难得你有兴致听,本想多讲些的。”
应渊轻推他的肩膀:“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