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渊心头一跳。这位因私用禁器救妻被贬凡尘的医仙,销声匿迹数百年,竟在此处现身。他忽地想起暮寒缺魂少魄的症状,指尖不由紧了紧。
“松手。”他轻拍暮寒手腕。银发男子漫不经心扫过那群妖族,这才松开钳制。应渊揉着发烫的脸颊起身,径直走向那群妖。
三花猫蹿上窗台,尾巴扫过暮寒袖口,倏忽消失在街巷中。暮寒支着下巴,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碗里渐渐发胀的面条,葱花被数到第七遍时。
“怎么板着张脸?”应渊走回桌前,目光扫过暮寒面前纹丝未动的面碗,“面都坨了,不好吃了。”
“谈妥了?”暮寒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应渊正要落座对面,忽被拽着腕子跌进暮寒怀里。依兰香扑面而来,耳垂被不轻不重地咬住:“你让我等了好久”
“暮寒,别闹我。”应渊红着耳朵去掰腰间的手,他目光扫过桌上凉透的面条,忽然想起什么,“你方才不是又点了两碗……”
“面来喽——”
店小二洪亮的吆喝声打断了他的话。两碗热气腾腾的酸汤面被端上桌,蒸腾的白雾在两人之间氤氲开来。
应渊盯着面条上袅袅升起的热气,睫毛在雾气中轻轻颤动。他若有所思地抬眸,视线缓缓落在暮寒含笑的侧脸上。
是——巧合吗?
就好像这人早就算准了先前那碗面注定吃不到嘴里。
两人在凡间疯玩了整日,直至夜幕低垂,亥时方归。
篱笆上的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洒落一地暖黄的光晕。暮寒挽着衣袖从房里出来,指尖还沾着未干的水珠——他刚烧好沐浴用的热水。
正要唤人,一股清冽的酒香扑面而来。他鼻尖微动——这是三年前埋在昆仑树下的桃花醉,连他自己都快忘了这回事,没想到竟被那小傻子刨了出来。
“渊儿?”
顺着酒香寻去,暮寒在虬曲的树根旁发现了蜷成一团的应渊。少年抱着膝盖坐在那里,素白衣袍铺展在青苔上,像朵被夜露打湿的昙花。听见脚步声,他迷迷糊糊抬头,被酒气熏红的眼尾在月光下格外秾艳。
“偷酒喝?”暮寒蹲下身,指尖戳了戳应渊泛红的脸颊,“小小年纪,倒是会挑好酒。”
“暮寒......”醉醺醺的少年闻到熟悉的气息,不管不顾地扑进他怀里。发间的木樨香混着酒气,熏得暮寒心头一软。
温热的掌心轻轻拍着单薄的背脊,暮寒低头看着怀里毛茸茸的发顶,声音里带着无奈的笑意:“只是问个话,怎还叫你喝酒来壮胆?”
应渊在他胸前蹭了蹭,含混地嘟囔着几个破碎的音节。暮寒小心地取走他手中摇摇欲坠的酒瓶,指尖擦过瓶身时沾了些许湿润。
“现在胆子是有了,”暮寒将酒瓶收入袖中,打横抱起醉兔子似的人儿,“可醉成这样,还怎么问话?”
暮寒正要将应渊抱回去,怀中突然传来闷闷的声音:
“你是修罗族,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