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种脑洞大开的悲剧属实多虑,罗慕清在简单的比划了一次之后,便将转轮手枪收回,再次策马疾驰,与此同时,周德乐身下的包子也以相同的速度与其并驾齐驱。忽然周德乐想起一事,说道:“有猫腻,你一定又在欺瞒本大仙了,你适才说‘当今圣上有意于下月寻访江南’,此事应是宫廷秘事,除了无所不知的本大仙,你一个小小的京城罗公子,却如何得知?”“哦,我阿玛的一个门生在紫禁城当差,这事儿也是他说的。”罗慕清说着,语音也再次变得清冷起来。
在接下来的旅程中,罗慕清的声音便不断的在清冷和玩世不恭有点贱之间不定期切换,大致而言,在城中人流密集之处他便摆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在郊外或人烟稀少之处,他便立刻变得高冷了起来,但是这种变化并不是绝对的,有时他也会在人群之中故作高冷。周德乐并不确定那一面才是他的真实性格,亦或都不是?
要说他高冷,那简直可以一言不发,又或是每发一言,均让人感到拘谨和胆怯;但若说贱起来,那简直都有点“八卦”外加啰嗦,例如他说直隶省内有个姓纪的,走动常带一个三尺来长的大烟斗,不知道的,还以为扛了杆鸟铳;浙江有个姓庄的,侥幸作了大官后,将朝廷发下来治理江水的银两私吞了七成;江苏有家‘丽夏院’,相传是康熙年间一位姓韦的伯爵斥巨资所建设,若有闲暇倒可以去见识一下。总而言之,这位罗公子就很奇葩的一个人,而且周德乐还发现,这人每进入一座城,只需与那守城将士对个眼色,便可畅通无阻地进入,既无需通报,更不用接受盘查,周德乐也为此沾了光,节省了大把的时间以及降低了露馅的可能,似乎比2021年进入其他城市要顺畅得多。
另外你还真别说,巧乐兹的脚程是真的快,耐力也是真的好,当真在夜幕降临时赶到了京城。二人在经过京城南门时依旧是那么的畅通无阻,出乎意料的顺畅,进得城后,罗慕清便说巧乐兹跑了一天得找个地方让它歇歇腿,并让周德乐先上附近的集市看看,若是需要银两,只管找他罗公子开口便好。
好家伙,这天基本上都黑了,还逛个集市干嘛,而且以自己“入世大仙”的眼光,能看上那里面的东西倒也稀奇了,想自己这一路上尽靠忽悠,眼下怕是被那罗公子忽悠了。果不其然,待到皓月东升,也不见那人回来,唉,不过无所谓了,那罗公子又不是自己什么人,总不必要一直呆着等,自己日后便在京城继续忽悠人便是,不过今晚嘛……就随便找个地方蹲着喽?
周德乐想到此处,立即飞身上房,蹿纵跳跃之下,最终抵达了一处类似凉亭的地方,找系统买了一碗热腾腾的成品板蓝根冲剂,喝下肚后,想到:据说这板蓝根早在宋朝时期便已被当作中药使用,但是当这种板蓝根冲剂问世时,已到了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也就是说也许自己还可以凭此物卖个好价钱。哦对了,还有,清朝的物价普遍比当代便宜得多,据说数十两银子即可在京城买套房,折算下来不过1至5万元之间,几乎仅相当于当代北京房价的千分之一;并且当时一个七品的知县,年俸仅45至49两银子,即使按康熙年间的银价换算,也就仅相当于当代的22000元左右,若以乾隆年间计算便不足2万了,今天一些打工人一年的收入怕也不止这个数。也就是说自己如果想在清朝买套房可谓轻轻松松,只不过不知是否有这个必要,或许自己某一天醒来便再次出现在21世纪了呢?
次日辰时,周德乐再次来到了那处集市,果然,这白天的集市较之昨夜便要热闹不少,推车的、挑担的、卖饼的、卖面的、立个货台叫卖的。有的时候周德乐考虑是否应该买串糖葫芦,但转念一想还是罢了,毕竟自己现在要假装入世大仙,倘若走路啃串糖葫芦似乎有些掉价。又走片刻,隐隐听见东南方向传来一阵熟悉的虫鸣,听上去数量众多、此起彼伏,抑扬顿挫有质。周德乐停下脚步仔细的听了会儿,突然想起:这不蝈蝈吗?对了,穿越前就听说老北京培育冬蝈蝈的技术是清朝传下来的,这么说没得错了!想到此处,他连忙兴冲冲的赶至发声地点,果见一名小贩携带数十个竹笼,每个竹笼中分别装有一只蝈蝈,此刻那人看见有人光顾,便叫道:“您来看嘞!咱这蝈蝈,黄眼、红须、靛脸、金翅、紫鞍、墨线、粉肚皮,当今圣上见了都赞好!五百文一条嘞!”周德乐闻言,即便不看,也知道那人在信口雌黄,心道:看来不是我会忽悠,这些奸商那更会忽悠,不过我这边有系统,也就有了忽悠人的资本,像这些小贩至多不过仗着三寸不烂之舌忽悠几个鸣虫萌新,真正的玩虫人至多不过一眼,便能看穿他的谎言,一只蝈蝈,想要同时满足如此之多的条件,那怕是得到皇宫里去找了,万里挑一或许都不足以形容,一个虫商根本不可能集齐这数十只拿来卖,而且,若是真有这么多特点集于一身的蝈蝈,也只怕这种价格也买不来,毕竟在那时想要人工在冬天培育蝈蝈可比当代困难的多,而在冬天培育品相如此卓越的蝈蝈那不仅得下血本还得兼具人品爆发,其中艰难可想而知。而清朝一千文钱等于一两银子,换算下来五百文的蝈蝈约等于今天的160元一只,若是当真能买到那种个体属实难得。不过当然了,这些蝈蝈显然都是普通货色,那么以这种价格出售,无疑是在坑钱了。
想到这里,周德乐说道:“你这人真可谓肉眼凡胎,张口就来,吾乃仙界天琼山蜀华派入世大仙乐真人是也,岂会看上这些身微力薄,精神萎靡的凡品鸣虫?实不相瞒,你手头这些东西在本大仙看来,均不过残次品而已,你若愿意以五文之价售于本大仙喂了金鱼儿,倒是可以考虑……”那人闻言怒道:“嘿,你这人欠揍哇你?一个门外汉也敢对我卖的蝈蝈评头论足,还想五文收了喂金鱼,简直暴殄天物哇!”“有意思,这原本也就是你在本大仙面前吆喝,到头来这些虫入不了本大仙的法眼你却又不服,像你这种未见过世面的人反说本大仙是鸣虫圈的门外汉,也罢,今天本大仙就随便拿出一条虫,让你看看何为仙凡之别。”说着,只见他将一只翠绿且巨大的螽斯托在手中,而后用另一只手拂过其宽大似叶片般的翅膀,随即传来一阵响亮而悦耳的“咀,咀”声。
这是周德乐刚刚从系统处购买的一只泰坦拟叶螽,又被称作巨拟叶螽,这是国内体积最巨大的螽斯,躯干长度约55至80毫米,含翅约100至140毫米,且躯干异常的宽阔厚实,体宽能达到蝈蝈的2•5倍,单从视觉效果而言,一只泰坦拟叶螽抵得上6只蝈蝈了,而且体色为鲜绿或翠绿色,看上去十分养眼。值得一提的是,它虽然是个国产物种,但在国内主产地仅限云南普洱,且喜湿热而畏寒,故此在当代尚且是一种资源稀缺的观赏性鸣虫,在清代一个京城的虫商是几乎不可能了解的。那人眼见周德乐瞬间“变”出一只体型如此巨大的螽斯,和蝈蝈相比宛如皓月比繁星,且鸣声如此响亮且动听,也难免感到震惊,说道:“小的…小的不知大仙临凡,适才言语冒犯,多有得罪,敢问这虫……”话音未落,便被周德乐打断道:“无妨,本大仙不怪就是,吾原欲将此虫赠予你仔细瞻仰,也好达成本大仙日行一善的夙愿,但你适才口称本大仙为鸣虫门外汉,那么此事就此作罢,吾另寻有缘之人转赠去也!”说完也不待那虫商作何反应,便发足奔出了那人的视野范围。
而后周德乐想到:嘿,我说这人为什么如此简单的便认可我“入世大仙”的身份了,原来是想借机套我的虫啊。不过这巨拟叶螽是得找机会转送,这种东西在清朝北京的冬天怕是真活不了几天,而且我即使弄来了保温箱、加热垫,在眼下这种地方也是用不起来,纯属摆设。嗯……不过嘛,这东西至少是花了我150新华币,如果就此送人多少得是有点亏了,或许该弄个什么活动才是。嗯——除去蝈蝈,这不还有蛐蛐吗?对了。
想到此处,他问明了一个斗蛐蛐的所在,赶赴现场。
要说北京城的“虫史”,那也可谓是源远流长,自明朝至今日,都不乏养虫的玩家,尤其在古代更是足以凸显其非凡之处。当时由于缺乏当代先进的控温、催化技术,到了冬天,通常仅有京城周边还能玩到蝈蝈、蛐蛐这些虫,而且价格不菲。在清代就那么一句话“冬月一条值千文。”这里就是说蛐蛐的,如果你在十一二月还有得到一只蟋蟀,就能够换一千文钱,相当于冬天的一只蟋蟀能卖到一两银子,相当于当代两三百元的水平。哎,了解了这个知识点,钱不就来了吗?周德乐当即在颅内找系统购入了一箱饲料蛐蛐,总重量一公斤,价值80元,大约10秒钟后,一个原木色的纸箱端端正正的出现在周德乐面前。这饲料蛐蛐,顾名思义,多是当代买入用于充当各种毒虫和鸟类的饲料的,不过折损率颇高,有时送达之日已折损七成,而且体质不好,易染病,影响自家宠物身体健康,故此性价比不高。
当对于周德乐来说,可谓大大的不同了,80元一公斤,一公斤蛐蛐得有两千余只,纵使折损七成,还有四五百个,一只千文,只要全部卖了,四五百两银子到手,约合15万元左右,这不美滋滋?至于体质差、活性低这些问题,不慌,昆虫都是冷血动物,在冬天表现的颓废那属于自然现象,反正那些冬天买蛐蛐的人,通常也就是用它们听叫声,很少拿来斗了。
不过真正开始卖起来,效果还是事与愿违,在穿越前,他根本没有想过货物究竟应该如何叫卖,在这方面的口才还是有所欠缺,即使为这些蛐蛐加上【仙家之虫、亮蜕新脱】等字眼,也还是未达预期,清朝货价普遍低于当代,平民百姓也相当贫穷,很少有人愿意花千文买只蛐蛐的。唉,早知如此,应该和那些抖音、快手、B站里的主播学一嘴才是,不过之前谁能想到睡一觉就穿越到大清帝国了呢?
若说一无所获倒也不至于,一个多时辰过去还是卖了七只的,回本是肯定回了,甚至已经赚了不少,不过照这个节奏,今天能卖出20只也就不错了,接下来以这些饲料蛐蛐的体质和活力,能否度过冬日北京城的漫漫长夜就很难说了,到时候自己若是购入两千只,卖出二十只,未免忒也憋屈了。
到了未正二刻时,忽见一名管家打扮的中年汉子从远处走来,此人个头中等偏上,身材精壮,面皮微黑,可能是个“练家子”,他行至周德乐面前,不卑不亢的以一种稍显低沉的声音对前者说道:“我家主子让我带问一声:你这些蛐蛐能斗吗?”“斗?蛐蛐能活在隆冬腊月已属不易,怎可谈斗?”周德乐说道:“斗蛐蛐不过盛行于七八月间,至冬月腊月,虫体滞钝、六觉已衰,何以言战?纵价值千文,也不过取其鸣声而已,这一点,仙界与凡间别无二致。”那汉子闻言“嘿”了一声,说道:“口说无凭,你仙家之物,岂有不及凡间之理?你我且试它几试,我家主子说了,你这些蛐蛐若有可胜其爱虫之将才者,他愿出500两纹银将这些蛐蛐尽数包下!”周德乐一听,多少来了些兴致,这要是500两银子到手,足以在大清吃穿不愁了,毕竟这可相当于一个七品知县10年的基础俸银呢。于是说道:“也罢,试试就试试,只是本大仙早已言明,冬虫不可言战,你若非得强斗,本大仙也可奉陪,但若我败,不得耻笑;倘若我胜,不得反悔!”那汉子闻言,并不答话,仅微微将头一点,而后取出一个做工颇为精美的瓦盆,以及一个高不足4寸的葫芦虫具,一阵清脆响亮的,介于咀和唧之间的虫鸣从中传出。而周德乐也紧随其后的,从那存活的数百饲料蛐蛐中取出一只,双方几乎同时让己方的蛐蛐入了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