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男压低声音笑了笑:“因为有人在替我们盯着她啊,你在昆西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清楚西域暗探的实力?”
“那现在是要去哪里?”顾青萝又问,目前她只知道赌坊和夏侯越已经暴露,这个男人要带着剩下的货物离开,而她作为唯一能制作出“无忧散”的人,也必须跟着一起离开。
斗笠男哼笑了两声,声音骤然冷了下来:“这不关你的事,如果你是在担心夏侯越的下场,那也是多余,毕竟,他那副身体也撑不了多久,既然如此,最后的时间,就让他想干什么就做什么吧。”
夏侯越……顾青萝默默蹙眉,与其说担心他,她更加担心的是自己之后会是什么下场。不过,三天前这个男人来到这里,和夏侯越聊了半柱香,到底聊了些什么呢?或许现在想这些也是惘然,但她再不做点什么,她就得必须跟着这个男人离开昆西城。
“二位大人,已经装完了货物,现在启程么?”赌坊坊主谄媚地走过来问道,他不断搓手的模样,让顾青萝无端联想到飞来飞去恼人的绿头苍蝇。
“你做的很好,吩咐下去,现在立刻启程。”斗笠男走上前,语气愉悦地说。
“那大人,我们是往哪里去?”
“啊,我没说么?你,不和我们一起走。”斗笠男的手扶住了腰间的弯刀,那把刀比匕首长很多,此时正被他缓缓抽出来,在月光下反射出一道亮白的光。
“毕竟你还要留下来照顾你的老母亲,不是吗?啊, 不对,瞧我这记性,你早就把老母亲赶出家门了,还有那个违抗你的小丫头。”
听着斗笠男用带笑的声音说出这么长的话,头皮发麻的顾青萝转身往旁边走了几步。
“大、大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也好,反正你也不用明白。”
“什……”
在坊主说完之前,斗笠男已经利落地收刀,接着甩了甩刀面上的血迹,语气不屑地道。
“废物当然是要留在这里,不孝不义之人,我还不至于连这种人都收留。”
顾青萝看着坊主倒下的尸体,没有任何言语。
赶到已经明显人去楼空的赌坊时,卢安的心脏像是莫名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等到她又骑马快马加鞭到了渡口,才知道自己刚才那一下心疼,或许是某种奇怪的预感,或者说是那没什么用的血缘最后的提醒。
看见倒在甲板上的尸体,卢安走上前去默默将尸体的眼睛合上。知道对方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但看见的那一刹那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缓缓吸口气后,她站起身,走到了沈行衣的身后。
伏危正在桅杆上和一位着装严实严缝的斗笠男斗得难分难解,而其他的船工瑟瑟发抖地被官兵驱赶在一起,眼里满是惧怕与不解。
“似乎没有其他人了,”卢安看了一眼半空中的伏危,提醒沈行衣道,“沈刺史,对方武功高强,你还是快下船吧。”
沈行衣却死死盯着一处,沉声道:“顾青萝不见了。”
仔细看了看被绑起来的船工,卢安这才发现束手就擒的人中并没有顾青萝,接着,她顺着沈行衣的视线看过去——
在她没赶来的那段时间中,这里一定发生了一阵混战,刀剑无眼,谁也不知道甲板角落的阴影中躺着一只手臂。卢安根据手臂的断口,还有四周的血液做出一个简单的判断:“断面很整齐,出血有点多,是活着的时候砍下的,不过,也说不准是不是顾青萝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