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孟清佑撅着嘴趴在床榻上,没过一会儿又变成躺,辗转反侧十余次后,终于一个鲤鱼打挺后坐了起来。
说起来,自去了昆西城后他就一直很倒霉,累死累活查了无忧散这桩使用禁药的案子,赏钱却没沈刺史得的高,夏侯家一点油水没捞到就回来了。之后,又碰上大长公主被人绑架,自己被挟持割破了脖子,差一点就去见了阎罗王。在家里养了半个多月,前几天失血过多头晕不便行事,后来他精神了之后却被宋芷姝说是皮外伤,还没好全就被赶着去上朝。
现在,又碰上了西域大军压境,自己白天听大臣吵来吵去,晚上回家却是孤苦无依的一个人,连倒苦水的人都找不到。
“查楚江城裴家的案子,怎么会飞鸽传书到京华城?”孟清佑越想越觉得奇怪,披上外衣,举着灯笼打算出门去清菡楼找宋芷姝。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也听到了他的埋怨,正当他推门而出之时,一人正打着灯笼从院门外走进来,一袭青碧色的衣裙,为这个深秋的夜晚增添了一抹翠色。
“夫人,你回来了。”孟清佑喜上眉梢,赶紧迎了上去。
“你怎么还未睡?”宋芷姝看见孟清佑时,却不像孟清佑那般高兴,蹙眉的模样令后者脸上的喜色一僵。
“睡不着嘛。”但孟清佑是谁,只是一瞬,他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更加灿烂,自己厚着脸皮追到的夫人当然也只能自己惯着,接着,他看清对方手中还拿着几本厚厚的书册,像是户籍本册。
“这是你从哪里拿来的?”
闻言,宋芷姝将户籍册递给了他:“既然睡不着,就帮我找找,十二年前,京华城有没有姓裴的大户人家,家中子女不少,祖父是当朝大官。”
被拉了壮丁的孟清佑见自己今晚还得熬夜帮忙,不禁嘀咕:“这线索也太少了。”
“家中还有一幼女,叫做裴瑾,年纪大概在十五左右,但是这个线索似乎不太对,叫裴瑾的确实有一人,但家世、年龄,无一对得上。”
闻言,孟清佑指尖一动,抬头猛地看向宋芷姝:“你要找的这户姓裴的人家,十一年前,不,还没过年,就算十年前吧,是不是举家搬迁了?”
“不错,应该是顺和二十八年末到顺和二十九年初这几个月,你有印象?”宋芷姝虽然在京华城多年,但十二年前,她只是一名刻苦训练的杀手,年纪尚轻,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掌握京中各种大小消息。
“十年前的初夏,那时的丞相便姓裴,他在家中病逝,头七刚过,他的家人就扶灵回乡了。之后,时任户部尚书的钟离宴清成了新任丞相。”
听到对方提到了“钟离宴清”这个名字,宋芷姝顿时想起来一件事,也就是说,在裴丞相去世几个月后,新任丞相全家就被来历不明的杀手杀害了。推门进入书房,点燃蜡烛熄灭灯笼后,她还在想,怎么会这么巧?
尽管有点不情愿,在桌前坐下来的孟清佑还是任劳任怨地翻动着厚厚的户籍册。半刻钟不到,他的视线停了下来,手指敲着一个人名指给宋芷姝看:“啊,找到了,你看,丞相裴府中根本没有叫‘裴瑾’的人。”
“没有叫做裴瑾的……”宋芷姝一目十行,看到了一个并非姓裴的人也在其中,不禁出声念道,“顾媛……是谁?”
“那我怎么知道,京城中那么多女子,或许是裴家子侄中谁的妾室?”孟清佑笑得暧昧,“裴家以前也算是清贵人家,对子弟要求极为严苛,就算是纳妾也得是清白好人家。但哪有清白好人家愿意将自己的孩子送去当妾室呢?以前大哥就说过,这种人家往往私下更是龌龊,男女不忌,连奴仆都不放过。”
“这么说的话,若是裴家的妾室,肯定会写明。奴仆的话,也不是没可能,不过你看这个管家,也姓裴,其余家奴可没有这个荣幸。看来,真的得好好查一查。”宋芷姝合上户籍册,转身拿起剩下的户籍册便要再次出门。
“你又去哪儿?”
“得在天明前将户籍册悄悄还回去。”
孟清佑:“……”原来又是偷的。
“早点回来。”见宋芷姝回头,孟清佑也没了脾气,伸出手整理了一下她的衣领,低下头轻声说。
“我,还有孩子都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