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叶霓裳第一次在军营中和女子共宿。
毫无疑问，军中向来是只有男子，当初她进军营是打败了叶家军一众校尉，才被破格允许加入军营的。当然，和她共宿的女子也不是军人，而是来自圣医宫的十名医者，她们是为了结束祈安县的疫情而来，这几天也一直五名一组轮流值班，但得了疫病的人却依旧上吐下泻。
得了疫病的百姓和士兵都被安排在一起，叶霓裳知道这是为了隔离，她负责疫情这一区，而皇甫慕风则专心于观察西域敌情。所谓攘外安内，也就是如此了。但她也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大规模的疫情，要说绝对没有一次恐惧犹豫，那可能太过虚假，不过她相信圣医宫，就如同相信叶家军一定会按时运粮来一样。
刚目送伙头军将今天的午饭运走，叶霓裳就看见了百里归雪从营帐中走出来，随手换掉了身上的白色衣物并且换了一个面罩。
“百里姑娘，”叶霓裳还是更习惯如此叫她。
百里归雪抬起头，一夜未眠的脸色并不好看，从子时到午时照顾病人，每日都是如此。
“叶校尉。”
“今日如何？”叶霓裳见她走过来，便没再走过去，“甲一营帐里是病的最重的一批吧。”
“是我没有能力，呈现出脱水症状的基本无解，叶校尉，我和紫菀姐一致决定，不再治疗甲等帐篷的人。”百里归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向叶霓裳，而是垂下了目光，身上透出一种近乎冷漠的气质，和平时笑着的她判若两人。
“你不是医者吗？”叶霓裳露出不解的目光，眼神发直，“治病救人是你们的本分，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是霍乱，”百里归雪边说边看向她，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懂什么叫做霍乱吗？”
“我……不太懂。”叶霓裳经历过疟疾，但霍乱她只是听说过。
百里归雪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接着从叶霓裳身旁走过，边走边说：“霍乱最明显的症状是腹泻、排“米泔样”便、呕吐。这种疫病传染性很强，到严重时病人就会出现脱水症状，眼窝深陷，四肢冰凉，肌肉痉挛。就算我们不停喂他喝水，他也根本无法咽下去，几天后就会在折磨中死去。”
叶霓裳有点明白她为何说出现脱水症状后就基本没有治疗必要的原因了，但那可是一条条人命。其中不仅有朝夕相对的战友，还有未及马背高的孩子，还有支撑起一个家的顶梁柱……
“一百四十年前，南疆国出现霍乱，子民在一年内减少了三分之一，最后尸体只能堆积起来一起火化。这次疫情伤了南疆国的根本，能逃走的都逃去了东都，就连王族都未能幸免。四十七年前，瑶城出现霍乱，那时还没有圣医宫，朝廷派遣太医院十六名太医，用了三个月才控制了疫情，却还是死了将近十万人。
“我带来的圣医宫弟子都是经历过疫病的，但对于霍乱，我们只能控制它，不让它从这个疫区蔓延出去，希望你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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