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歌以为这入世的过程不过是脱下神袍,摘下素冠,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简单。
“小影儿真要走这万劫地狱?” 重明问道,“你若不走,又有谁会知道? 待你在嘉兰登基, 又有谁敢置喙。 何况你这少司命的身份,还能让你更有威慑力不是?”
“何人不知? 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神知。 做人尚且要当坦坦荡荡, 不可欺上瞒下, 更何况学法之人, 岂可欺瞒神明?”
“可这万劫地狱极为凶险, 若是在幻境中迷失, 便可一念成魔。 纵使挨过了幻境的蛊惑, 这剃肉断骨的雷刑也会夺去你一身的灵力, 甚至毁了你的灵力之源, 从此只能做回一个普通人,再无修为。” 重明每百年历劫一次,自然知道这雷刑的厉害之处。时影凡骨肉胎之身如何安然度过。
“如果连万劫地狱之苦难,我都忍受不了, 回到云荒, 权利,金钱,长生,秘术,种种诱惑之下,又如何做到意志坚定,初心不改? 以我的修为, 当不惧这皮肉之苦。 既然大司命允我下山, 自然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时影说到。
“你就这么信任大司命? 之前他还给你乱点鸳鸯谱呢。” 近万年来,重明就时影这么一个朋友, 他可不愿意看着自己唯一的好友就这么神形俱灭了。
“他是我师傅, 我自然信他。 我若是出了事, 你说,他该如何向我母妃交待?” 时影说完微微一笑。
重明摇摇头叹息,“看来是老夫多虑了, 原以为大司命老谋深算, 怕小影儿涉世未深被他利用。 现在看来却是你,把大司命拿捏的死死地。”
“对了, 走万劫地狱之事不要告诉骊歌, 想个法子让她这几日远离神坛。 免得她见了伤心难过。” 时影提醒到。
“你也就对骊歌还算有心。 对了, 你这脱下了神袍, 便不再是少司命了, 那么骊歌也不能再算你徒弟, 也该出师下山了是吗?”
“虽然前途艰险, 但有骊歌在身边,我才觉得安心。 冰族如今无孔不入, 九嶷山也非安宁之地, 我也不放心让她独自留在这山中。”
“夫妇携手,共创清明,那看来老夫很快就能喝上你们一杯喜酒了。” 重明开心的说着。
对此,时影并未应答, 此去前路茫茫,若无国又何以为家。 时影召唤出了玉骨,摩挲着通透的玉簪。 这是母亲留给他的上古神器。 他在玉骨中留了一丝自己的灵识, 就当是骊歌的出师之礼吧。
“九嶷山弟子时影,愿脱去神袍,赴万劫地狱, 重返人间,纵死不惜。” 脱下了神袍,摘下了素冠, 时影散发赤足,走向了神坛。在众弟子的围观下踏上了万劫地狱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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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幻境中,时影再次看见了自己的母亲,还是一样的慈爱,温柔。 然而随之而来的便是那鲛人宠姬的诬陷,父亲的冷漠与狠心。
“你既然不爱母妃,又为何要娶她。 徒增三人的伤悲。” 时影质问道。
“你懂什么! 不娶白族女子,如何获得白族支持, 如何在空桑立威, 如何坐稳这帝王宝座。” 自己的父王一脸不耐烦的说到,“白嫣和时钰好过,我一直都知道, 我也很介意的,但还不是忍了! 时钰是我胞弟, 我便是请了巫医行滴血验亲之术, 也无法判断你究竟是否是我亲生。 每次见你都如鲠在喉!”
“你…你岂可如此污蔑母妃。”
“哼, 这事怕只有白嫣一人知道真相。” 北冕帝愤愤的说到。
刚想要出手,时影忽然清醒过来,父王根本不了解母亲,也没有想过要好好去了解母亲。 于是闭上双眼,挥了挥衣袖,眼前的北冕帝便随风消散了。 然而很快第二轮的试炼便又开始了。
“骊歌?”只见骊歌穿着嫁衣,正在铜镜前梳妆打扮。刚想上前,却看见另一个男子同样穿着喜服,走到了骊歌的身旁。 骊歌抬头望着他,一脸幸福的笑着, 任由对方把自己搂进怀中, 在耳边轻语。
“他是何人?” 时影质问道, 却怎么也看不清那个男人的面容。
“她是我的夫君, 我的彭城王呀?”骊歌转过头笑着说到。
“可是你说, 你们的婚姻不过是交易… 为何如此…亲近?” 时影心中一阵悲伤。
“若我不这么说, 师傅又怎会惜我,怜我。 我在这九嶷山无亲无故, 不得靠着师傅这座大山嘛。” 说着‘骊歌’起身走向时影, 摆弄着时影的衣襟笑着说到:“我虽嫁过人,但嫁过人,才什么都懂了,
有什么不好呢?”
骊歌的眼睛里没有自己的倒影,时影闭上双眼说到:“我会读心术, 是真是假,我一窥便知,没人能骗得了我。” 再睁开眼睛时, 骊歌和彭城王也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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