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待她睡了个餍足醒来时，朦胧间发觉帐内飘着龙井的苦香——这是文圣孙图最喜欢的茗茶。易阑瞬间没了睡意，直接从床上翻身而起。

入目的场景是她从未想过的：平日里堆满军报笔墨的书案已换上了茶具和茶炉，一位红衣女子正不急不缓的煎煮着龙井，翻滚的茶香自是出在那里。红衣女子对面坐着一位花斑银发的男子，他的眉眼含着笑，似是跟红衣女子聊了好久。

陆痕绡见易阑醒了，忙向孙图行了一礼，走过来问道：“等会儿炊火旺了就做晌饭，先吃点茶点充充饥？”

易阑注意到，陆痕绡行的那一礼，是学生向老师行的谢师礼，便有些懵懵的点点头，慌忙换好衣服，来到桌前。

孙图看着站在面前一红一素的女孩们，呵呵一笑道：“坐下坐下，老夫面前不必如此拘谨。”

易阑有些局促的落座，小声道：“不知老师何时到来，学生有失远迎，罪过罪过。”说完，有些埋怨的看了一眼陆痕绡。

陆痕绡被易阑的神情逗笑了，她一改平日里冷霜的模样，拉着孙图的胳膊晃了晃道：“老师您看，易姑娘贪睡还怪我没叫她呢。”

易阑一愣，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俩。

孙图点了点陆痕绡的额头道：“小泪你还是如此的顽皮，快别闹了。”

闻言，陆痕绡乖乖放了手，在座位上坐好。

帐内似乎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茶水沸腾的声音。

孙图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无奈的笑道：“陆小泪，你果真没有跟易阿晨说过我半分，我是一个这么拿不出手的老师吗？”

似是没料到孙图会这么开场，陆痕绡的神情瞬间就慌了，连忙解释道：“学生不敢。并非是老师拿不出手，是学生……是学生会让老师汗颜……”

或许是因为孙图的发问太过尖锐，这还是易阑第一次看到陆痕绡脸上有如此明显的表情变换。

孙图的眼眸似是灰暗了不少，他也没过多再问，转移了话题道：“怎么？还让老夫给你们介绍吗？”

陆痕绡撇了撇嘴角，调转了视线看向易阑。面前是位长相很温婉的女孩子，笑起来的时候豪迈许多，不似是文墨出身，她喜欢着素衣，整个人如不落凡间的仙女，一尘不染。陆痕绡朝她作揖道：“家母喜好文墨，名字有意，取自泪痕红浥鲛绡透。陆痕绡，字小泪。”

易阑也看向未着军甲的陆痕绡，她很喜欢红色，那艳丽的色彩衬托的这位女将军各外的嫩白，不似是久经沙场，倒像是未经世事的官府小姐。易阑也朝她作揖道：“易阑，无字，乳名阿晨。”

三人断断续续的聊了聊，原来孙图在收易阑这个关门弟子之前便已当了陆痕绡的私塾老师，这几年两人仍有书信往来。听闻易阑来到了陆痕绡的军营，孙图也坐不住的想来看看她俩。

正说话间，有士兵来报说晌饭已好。见状，陆痕绡忙命侍女撤去茶具，边吃晌饭边继续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