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杉谷决斗的事……”陆风解释道,“……也有一部分原因吧,但我是从他提及金陵开始憋火的,金陵可从未把将军当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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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陆痕绡在金陵是什么样的呢?陆风将酒杯抵着唇边,思绪朦胧间飘回了金陵。
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八九岁的小娃娃,无父无母,被陆家家丁从集市上买来当小杂役养着。他年纪不大,力气也很小,什么也干不了,只跟着管家韩斌东跑跑西跑跑。
陆府很大,陆老夫人又是邹城徐家的小千金,在金陵算是个不小的地头蛇,哪怕是个杂役,也是外人求之不得的职位。
因此,当他独自一人被韩斌派出陆府周围跑腿时总会被一些流氓浪子围住。这些地痞也怕陆家的护卫,平日也只敢言语羞辱几句就放他走了,那天不知是谁喝醉了酒,竟出手打了他。
那人将他的脸摁在地上,一下一下捶打着他的后脑勺,他挣扎不过,只尝到了腥甜的血土和呼吸了满口的尘埃。
就在他力气将要用尽的时候突然感觉头上一轻,紧接着便是重物落地的声音。他连忙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抬起血肉斑驳沾满泥土的脸去看。
视线模糊间,他只看见一道华丽的裙摆一转,转到了他的面前,一道宛如天籁的声音紧随其后道:“你没事吧?”
这是他与陆痕绡的第一次相遇,他甚至连这位陆家小姐的脸都没有看清楚,就被她救回了一条命。
事后那位打他的地痞被韩斌告上了衙门,他作为证人也去了法堂,那地痞哭爹喊娘,又磕头又发誓,后背、大腿、臀部被大板打的血肉模糊。
他害怕又心疼,悄悄拽了拽韩斌的衣袖,韩斌垂眸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开口阻止道:“大人,念在他诚心改错,我们陆家也就不追究了,还望他牢记痛楚,绝不再犯。”
衙门大人赔笑着答应了,命人将那地痞抬了出去。回到陆府后,韩斌对他淡淡的笑道:“你以后要注意了。”那时他还不懂这笑意味着什么。
他还如往常一样在陆府四处奔跑打杂,只偶尔路过小姐的庭院时悄悄探头看一眼。有时院内空无一人,只有清风吹拂着石桌上的瓜果糕点;有时能看到穿着一身亮丽裙摆的小姐,手拿长枪舞的飒飒生辉;有时能看到小姐站在私塾先生面前,一字一顿的背着之乎者也。
夜晚,当四下无人的时候,他也会拿着小木枝乱七八糟的戳来戳去。他也想在小姐危急的时候还她恩情,又想她一生平安不会有事发生。
大约过了两三个月,他被韩斌指使去街上采购药材。刚出药铺店门就看到那群伤好的流氓浪子围住了一位小姑娘,他定睛一看,竟是自家的小姐。
他慌忙弃下药材,抄起旁边的铁锨大喊着冲上前道:“小姐不要怕,我来保护你!”
街上的所有人都扭头看着他,在那么多形形色色的眼神中,他只看到了小姐冷若冰霜的眸子,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眼睛,那双不属于她那个年龄段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