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天空高远而湛蓝,微风轻拂,带来丝丝的凉爽,闲暇时,小燕子便和魏筠如在偏殿的藏书阁里整理着发黄的书卷,将它们放置到烈日下暴晒,以免被霉气侵染了墨香
这一日小燕子正埋头于书卷间,云瑶急匆匆的进来,小声道
云瑶“福晋,撷芳斋出事了”
小燕子踱步出去,问道
西林觉罗.方慈“怎么回事?”
云瑶蹙着眉头道
云瑶“福晋送给柏主子的清香樟木送子观音像上,被发现有麝香熏过的痕迹”
西林觉罗.方慈“麝香?”
小燕子不是不了解麝香的功效,麝香无论内服或外用均能堕胎,看样子索绰罗.知画沉不住气,要动手了
云瑶“是”
云瑶答道
云瑶“王爷动怒要下令严查,现在侧福晋、齐主子都在柏主子的撷芳斋了”
西林觉罗.方慈“是该严查了”~
小燕子用清水浣手
西林觉罗.方慈“这出好戏,本福晋得好好的看着呢”
正说着话,便见到青颜踏门进来,她似笑非笑道
青颜“劳烦福晋走一趟了”
魏筠如在里间闻得动静,忙出来问道
魏筠如“是出了什么事情?”
青颜笑吟吟的请了个安
青颜“魏主子也在呢,奴婢是奉王爷之命,带福晋去撷芳斋问一问”
魏筠如的眸中有忧虑的光芒,略整整衣衫
魏筠如“正好妾身也得空,烦请姑娘等一等,我与福晋一同过去”
说罢,魏筠如伸手挽过小燕子的手道
魏筠如“黄昏路难行,我与福晋同去”
撷芳斋内
气氛沉闷得如同一谭静止的死水,没有丝毫的生气,室内格外的闷热,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柏含烟身着一袭淡蓝色的绣花寝衣靠在永琪的怀里,她的面色苍白近乎透明,没有一丝血色,仿佛是冬日里被寒霜侵袭过的花朵,失去了往日的娇艳,双眼红肿,布满了细密的血丝,头发略显凌乱,几缕发丝随意地垂落在脸颊旁,唇边那抹尚未褪去的受惊之色,如同淡淡的阴影,笼罩在她的面容之上
小燕子屈膝请了一安
西林觉罗.方慈“王爷万福金安”
永琪随口唤了小燕子起来,问道
爱新觉罗.永琪“听月颖说你最近胃不舒服,近来可好了?”
小燕子不曾想永琪会这么问,意外之余只好如实回答
西林觉罗.方慈“许是换季的缘故胃一直不舒服,虽然也吃了林太医给开的药,但依旧不大好”
永琪道
爱新觉罗.永琪“小燕子,本王都看你都瘦了”
魏筠如行礼过后,微微笑道
魏筠如“妾身日日见着福晋倒也不是很觉得,许是王爷许久没有见福晋了,所以便觉得福晋瘦了”
永琪不可置否,小燕子看了看知画和思齐,又看了下靠在怀里的柏湘漪,问道
爱新觉罗.永琪“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永琪收起了方才的温情脉脉,他冷冷唤过青颜
爱新觉罗.永琪“你拿过去给嫡福晋看下”
青颜答了声“是”,便端来一座清香樟木送子观音像,只见那座送子观音像是用樟木镂空雕刻而成,雕刻的线条流畅,座下雕有善财童子与小龙女侍立左右,栩栩如生,这正是小燕子送给柏湘漪的送子观音像
小燕子问道
西林觉罗.方慈“这座送子观音像是有何不妥吗?”
青颜道
青颜“这座送子观音像是用樟木雕刻而成,雕刻的线条流畅,实属难得,可福晋难道不知此观音像是被人用麝香熏过的,若非林太医细心,主子的胎就保不住了,福晋好机巧的心思,好狠毒的心思”
小燕子瞥了青颜一眼,从容道
西林觉罗.方慈“东西是本福晋让月颖送过来的,可本福晋没有理由害柏妹妹的胎,内务府把送子观音像送给本福晋的时候,当时本福晋肚子里还怀着恒儿呢,如果上面有麝香熏过的痕迹,按照青颜这么说本福晋天天对着这座观音像,应该流产才是”
索绰罗.知画“福晋,时移世易,您和柏妹妹是不一样的”
知画笑吟吟的吐出冰冷的话语,像有小蛇的芯子“咝咝”地钻向小燕子
索绰罗.知画“绵恒向来得皇上和王爷的宠爱,加上最近王爷对柏妹妹宠爱有加,万一将来生下的是男孩,那可是前途无量,对失宠而有子的福晋而言,能不防患于未然么?”
所谓情势,索绰罗.知画已经一针见血,宫中诸人都知道知画和绵亿被永琪冷落已久,绵恒又甚得乾隆与永琪的宠爱,柏湘漪要是流产,小燕子是难逃嫌疑
永琪看向小燕子冷声问道
爱新觉罗.永琪“小燕子,你有没有做过?”
魏筠如忙说道
魏筠如“福晋是不会这样做的”
永琪懒得理魏筠如,只看着小燕子道
爱新觉罗.永琪“本王只要你回答,做过或者没做有过?”
房间内,静谧得如同时间被无形的锁链束缚,每一秒都拉得冗长而沉闷,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仿佛只需要一丝的微风,就能将这脆弱的平静给彻底的击碎
永琪的逼问如同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让小燕子措手不及,她的心中并无波澜,只是因为那份曾经炽热的情感,早已在永琪的伤害中而冷却
这是第二次,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氛围,只是上一次是绵亿中毒,而今,相似的对话再次响起,如同平静的湖面下隐藏的暗流,悄无声息却又势不可挡
信任,这个曾经如磐石般坚固的字眼,此刻却变得脆弱不堪,它就像一张被不经意间揉皱的白纸,尽管永琪努力的想要将其抚平,恢复到从前的平整与无暇,但那些细碎的褶皱,那些因猜疑和不信任留下的痕迹,无论如何是抹不去的,有些裂痕一旦产生,便再也无法忽视
西林觉罗.方慈“王爷,妾身若是回答了,您便真的会相信吗?还是您的心中,早已为妾身定下了罪名,在怎么解释,不过是徒劳无功?”
小燕子的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锋利的刀刃,切割着空气中的紧张与压抑
永琪伸手以二指轻轻的托起小燕子的下巴,目光直欲探到她的眼眸深处,他的手指薄而修长,触在小燕子下颌的皮肤上有森森的凉意漫出
爱新觉罗.永琪“小燕子,本王只要你一句话”
如此冷然相对,被逼问至如此境地,这是小燕子和永琪都没有想到的,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过依墙而立的魏筠如,在暗红的烛光映照下,眉宇间流露出淡淡的悲悯之色,那悲悯之中,是怜小燕子,也是怜她自己
小燕子的泪光在眼眶中打转
西林觉罗.方慈“妾身以为经过这些年的相处,王爷与妾身之间早已经相知甚深,王爷也应该是了解妾身的品性,断断不会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可如今王爷却问出这样的话来,终究是妾身看人看事太过乐观了”
永琪厉声说道
爱新觉罗.永琪“小燕子,此事情非同小可,本王不得不谨慎行事,你只需要回答本王,你与此事是否有关”
小燕子忽然笑出来,望着永琪深深的眼眸
西林觉罗.方慈“妾身没有做过,因为妾身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如果此观音像上有麝香熏过的痕迹,首先受害的人会是妾身”
永琪喜道
爱新觉罗.永琪“小燕子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是有孩子了?”
他伸出手便要扶住小燕子坐下,小燕子不经意一避,站直的那一瞬眼波冷淡地拂过他的脸,旋即安静地垂目
西林觉罗.方慈“是,林太医给妾身把的脉,之前胎气未稳,所以一直不敢声张”
永琪欢喜道
爱新觉罗.永琪“燕子,你先坐下,可不要动了胎气”
小燕子依旧垂眸
西林觉罗.方慈“王爷,此事情妾身实属冤枉,不知王爷是否该给妾身一个交代?”
知画犹不肯死心,挣扎道
索绰罗.知画“不是福晋亲手所为,也有可能是旁人,那观音像不是月颖送来的么?或者是福晋指使月颖也有可能”
西林觉罗.方慈“月颖?”
小燕子含着渺漫如烟云的笑意,逼近着看她
西林觉罗.方慈“如果不是月颖,会不会是小桂子?不是小桂子,会不会是小桂子的主子王爷?如你这般,何时才能善罢甘休,你一个侧福晋乱生是非,本福晋不会罚你,且看王爷如何罚你”
知画极为委屈,扭了绢子看着永琪娇声道
索绰罗.知画“王爷……”
永琪怒道
爱新觉罗.永琪“闭嘴,你一天天的惹事生非,搅得景阳宫中不得安宁,小桂子,你明日到西偏殿掌侧福晋的嘴二十下”
小桂子“嗻”
知画还要再说,终究是被永琪的眼神给吓住了,她恨恨的看了小燕子一眼,便出去了
小燕子淡淡道
西林觉罗.方慈“王爷,麝香的香气浓烈、稳定而持久,既然青颜一口咬定是妾身害了柏妹妹,不如让小桂子和月颖搜下各个房间,顺便再去闻下他们的手中有没有气味,若妾身是被冤枉的,忘王爷能把害我之人交于妾身处置”
爱新觉罗.永琪“好”
永琪吩咐道
爱新觉罗.永琪“小桂子、锦澜就由你们二人去搜下各个房间,月颖,你去闻下他们手上有没有气味”
三人干脆利落答了个“是”,转向便去
不过一个时辰,小桂子、月颖、锦澜带来一位陌生的小太监,小桂子躬身说道
小桂子“王爷、福晋,奴才和锦澜查了下,在青颜的房间里房间里发现用了一半的东西,并且月颖闻了下撷芳斋内所有奴才、奴婢的手上的气味,发现小马子手上的气味很浓”
永琪打开用纸包好的东西,味道很是刺鼻
爱新觉罗.永琪“林菽,你看下这个东西,另外你再去再闻子下小马子手上的气味”
林菽取出了一小块细细嗅了下,又闻了小马子手上的气味,很快复命道
林太医“微臣回禀王爷、福晋,这纸里的东西是麝香,因为小马子有接触过麝香,所以手上的味道久久不能散去”
小燕子含泪跪下道
西林觉罗.方慈“王爷,他们俩人好狠毒的心思,居然如此陷害妾身,如今事情已经明了,妾身是清白的”
永琪歉然道
爱新觉罗.永琪“小燕子,是本王不好,本王不该疑您,他们俩人怎么处置交给你了”
戒指的金属质感在掌心下透出一丝不容忽视的凉意,宛如冬日里不经意间触碰到的冰棱,小燕子略整一整鬓发衣衫,缓缓道
西林觉罗.方慈“青颜、小马子乱棍打死”
随着命令的落下,青颜与小马子两人面如死灰,拼命的挣扎着,口中发出绝望而刺耳的呼救声,声音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的渴望,却只能换来了侍卫们更加无情的拖拽
小燕子冷眼旁观着这一切,那双清澈的眼眸中仿佛凝结了千年的寒冰,没有丝毫的动容,那些撕心裂肺的呼喊,对她而言,不过是世间最廉价的悲鸣,无法在她的心中激起任何涟漪
小燕子只觉的倦怠,携过魏筠如的手
西林觉罗.方慈“我倦了,妹妹陪我回去吧”
魏筠如似是庆幸似是欣慰
魏筠如“姐姐真是好福气,幸好有了这个孩子,不然又要中了侧福晋的算计”
思齐从重撷芳斋出来后,心中便如同烈火被焚烧,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焦土之上,她紧紧攥着双手,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那无形的怒火凝聚成实质,将一切不如意尽数碾碎
回到揽月居,那幽静的院落此刻在思齐的眼中却成了囚笼,四壁之内,皆是压抑与不甘,她靠在椅子上,双眼如同深邃的潭水,表面上平静无波,内里却翻涌着惊涛骇浪
她闭上眼睛,试图平复心绪,但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那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小燕子,那个她以为可以轻易除掉的嫡福晋,竟然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珂里叶特.思齐“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有身孕”
思齐在心中怒吼,她的拳头紧握,指甲几乎嵌入掌心,疼痛却远不及心中的愤懑
这时,湘茹端来连子茶轻轻步入室内,温声细语道
湘茹“主子,喝杯莲子茶降降火吧”
这样寻常的话语在思齐听来却如同讽刺,她猛地站起来,一把夺过茶盏,那力道之大,让湘茹都惊得退了一步
珂里叶特.思齐“降火?我这心里的火,岂是这区区一杯茶能灭的”
思齐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她愤怒地将茶盏掷向地面,清脆的碎裂声在屋内回荡,如同她此刻支离破碎的心情,瓷片四溅,如同她心中那无法遏制的愤怒
思齐正要继续砸着,湘茹吓得跪下,急道
湘茹“主子,别摔了,动静太大,会让人以为你不满嫡福晋有了身孕呢”
思齐恨恨满怀
珂里叶特.思齐“我要让小燕子流产,她的孩子必须得流掉,这是小燕子欠我的”
湘茹叹了口气
湘茹“长乐殿里的奴才、奴婢嘴巴都很严,并且手脚也很是干净,加上景阳宫里的太医又是王爷的人,咱们根本就没有下手的机会”
思齐眉头紧锁,眼中的狠厉未减分毫
珂里叶特.思齐“终究是来不及了”
湘馠好声好气安慰道
湘馠“主子不要急,今日柏主子的事情福晋也只是怀疑了侧福晋,并没有怀疑到主子,这就说明咱们的计划是没有漏洞的,主子先按兵不动,静待时机,反正咱们有的是机会”
思齐面色阴沉,指甲敲在冷硬的金珠玉器上发出叮当的清音
珂里叶特.思齐“你说的没错,要想除掉小燕子,就得先把她的心腹月颖和云瑶给除掉,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找到机会,才能让她腹中的孩子永远无法来到这个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