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蓝忘机~太后魏无羡
********
“阿婴,此生有你,我蓝忘机是励精图治、爱民如子的明君圣主。可若无你,我蓝忘机便是昏庸无道、专横独断、人人得而诛之的暴君。”
一念成佛,又一念成魔。
蓝忘机甘愿被魏婴左右,也甘愿为他沉沦。
青蘅十九年,太子蓝忘机率军前往北疆作战。
出征之前,他与永平侯之子魏婴相约,待得胜还朝之日便请旨赐婚,迎魏婴入东宫为太子妃。
岂料命运弄人,不待蓝忘机还朝,永平侯便因二十年前的一桩旧事锒铛入狱。
原来二十年前,魏长泽为夺得永平侯爵位不惜毒杀嫡亲兄长。
谋害血亲死罪难逃,魏婴不惜代父受过,只求圣上留魏长泽一条性命。
最终圣上不惜乾坤独断,改判魏长泽为流放之刑,条件是魏婴入宫为妃。
蓝忘机不会想到待他从尸山血海中归来,面对的竟是一向敬重的父皇突然崩逝,以及已然成为了太妃的昔日爱人。
先皇驾崩之后,蓝忘机临危受命草草登基。
因帝王权柄一部分掌握在皇室宗亲手中,登基之初的蓝忘机备受掣肘,注定要与皇室宗亲博弈一场。
“公子,您不去跟陛下解释清楚吗?当初明明是先帝...”
“温宁,先帝的安排并无错处,我不能忘恩负义。”
魏长泽有罪在先才被人抓住了把柄,先帝能够替魏婴救下父亲已是皇恩浩荡,他又有何资格怨恨先帝。
“公子,难道您真要跟后宫嫔妃一起远迁云深不知处吗?”
熵国自立国以来,后宫无子的嫔妃皆要远迁云深不知处。
姑苏蓝氏百余年前曾于云深不知处起兵征讨,经过八年浴血奋战方定鼎天下。
自此姑苏蓝氏入主皇城,这云深不知处所在的姑苏城也变成了陪都。
因姑苏距离京城千山万水,久而久之成为了皇室中人获罪之后的发配之地。
当然,也是没有子嗣的嫔妃日后的终老之所。
“温宁,这是规矩,无可更改。收拾东西吧,咱们去姑苏城。”
“可是公子一个月前刚刚受封,又从未被先帝宠幸过,若是您开口向新帝求情,或许能留下也说不定。”
“温宁,慎言~”魏婴不能再跟蓝忘机有任何瓜葛,这也是先帝的临终嘱托,“我是先帝的册封的魏妃,跟新帝理应避嫌才是。更何况,嫔妃若无子嗣必须前往云深不知处了此残生,这是祖宗规矩,任何人不能更改。”
便是已为帝王的蓝忘机亦是不能,因为皇室宗亲不会答应。
至于宗亲为何会掌控帝王权柄呢,此事还要从当年青蘅帝登基时说起。
青蘅帝有一心爱女子,欲迎进皇宫立为皇后。可惜这名女子因出身不显,遭到了宗亲的反对。
最终青蘅帝为了心中挚爱不惜下放权柄,得到了实权的皇室宗亲因此做出了让步。
青蘅帝得偿所愿为心爱之人赢得了后位,而这名女子便是蓝忘机的生身母亲。
当然,青蘅帝为此付出了昂贵的代价,这代价便是在位十九年间处处受宗亲掣肘,以至于满身抱负无法施展,更不能大刀阔斧的整治朝纲。
先帝为此颇为遗憾却是无可奈何,因此将收回皇权的希望放在了太子的身上。
幸而太子蓝忘机不负期望,他率军横扫北疆,携不世之功归来,定能从宗亲手中收回帝王权柄。
但正因如此,蓝忘机决不能为了一个魏婴再次对宗亲做出妥协。
“公子,真的没法子了吗?您当初入宫也是有苦衷的,陛下会理解的。”
永平侯即便罪大恶极,也终究是魏婴的生身父亲。
难道真要魏婴眼睁睁的看着魏长泽被问罪处斩却不管不顾吗?
“温宁,那是我的苦衷,不是蓝湛的。先帝说得对,罪人之子不能为太子妃,更不能是一国之后。有我在,蓝湛便会如先帝一样,被宗亲抓住把柄。这会害了他,害的他跟先帝一样,被宗亲处处掣肘甚至成为傀儡皇帝。”
“可您总该跟陛下解释清楚啊。当初您也是逼不得已,并非真的想舍弃陛下。”
自从蓝忘机回京,只和魏婴见过一次。
那一次,魏婴口口声声贪慕先帝手中的权利。
温宁当真担心蓝忘机会因此对魏婴因爱生恨。
“不必了,本就是我舍弃了他,这是事实,无可辩驳。”
魏婴同意入宫为妃,以此彻底斩断与蓝忘机的关联。
而圣上为此不惜得罪宗亲,留下魏长泽的性命。
这场交易可不就是魏婴为达目的,舍弃了蓝忘机吗?
这么说来,若蓝忘机当真怨恨于他,魏婴倒也不算冤枉。
当然,圣上之所以能逼得诸位宗亲不再对魏家穷追猛打,也自有蓝忘机的功劳。
当初魏婴跪在宫门口请求圣上允其代父受过。
若是宗亲不依不饶当真逼死了魏婴,只怕蓝忘机那个杀神携战功归来后,定是风波一场。
凡是留一线,魏婴入宫为妃~伤的是皇家父子的情分,诸位宗亲不必承担任何风险。
如此,总好过被将来的帝王怀恨在心。
“温宁,明日我们便随大队人马启程。”
魏婴必须前往姑苏城,而后在云深不知处了此残生。
“温宁,别看了,我们走吧。”
魏婴一夜未眠,他很清楚这一去只怕与蓝忘机再无相见之日。
魏婴很想去见见蓝忘机,可是他不敢。
魏婴怕舍不得,更怕会忍不住想要留下来。
但~他不能。
魏长泽已被流放边疆,永平侯府随之倾覆。
魏婴再也不能匹配蓝忘机了,甚至他罪臣之子的身份会成为蓝忘机的软肋。
更何况已经成为了太妃的魏婴,从名分上算是蓝忘机的长辈。
先帝当初将魏婴纳入后宫,不正是为了断蓝忘机的后路,以防他为了魏婴做出失智之举吗?
“公子,不再等等吗?万一陛下会留下您呢。”
“他是天子,替先帝处置嫔妃才是他应做之事。”
即便蓝忘机当真怒发冲冠为红颜,魏婴也不愿看到他如此。
当初入宫不就是为了保住蓝忘机的一世英名吗?
先帝说得对,蓝忘机是熵国的希望,是要开创熵国盛世的明君。
他若想收回宗亲的权柄,从此在朝堂之上再无掣肘,魏婴不能是他的软肋,绝不可以。
决然的踏上马车,魏婴的心如一潭死水再也掀不起任何波澜。
“公子,好像有人来了。”
会是蓝忘机吗?
魏婴的手猛然攥紧,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希不希望蓝忘机出现。
“魏公子,小人这里有一封信,是云梦王吩咐小人转交给您的。”
原来,并不是他~
掀开马车的门帘,接过信笺魏婴道,“请转告云梦王,昔日相助永平侯府之恩,魏婴记下了。”
坐回马车内,魏婴打开来信,不料信上的内容竟令他大喜。
倘若真如信上所言,魏婴或许还有归来的一日。
此时此刻,这封信犹如一滴雨露掉入了死水,即便微小却也终究掀起了一丝涟漪。
抹去眼泪,魏婴随着车队启程出发。
一路向南,直至出了城门,以往熟悉的场景一一被抛到脑后。
魏婴不知何时能归,但总算有了希望,不是吗?
“圣上有旨,车队停下~”
新帝居然有了旨意吗?
魏婴心中一紧,他有预感这道旨意是为了他而来。
回到皇宫,魏婴住进了宁安宫,这是熵国太后所居之所。
魏婴觉得,蓝忘机一定是疯了~
如魏婴所想,蓝忘机可不就是疯了吗?
“蓝湛,你怎么能封我为太后?”
魏婴被封为太后,与先帝区区一个太妃自是截然不同。
从此,他与蓝忘机便有了母子的名分。
“阿婴,你不是说唯有帝王权柄才能护你周全,保你父亲的性命吗?若你离宫而去,又如何再有机会见识这宫中的繁华,又如何利用帝王权柄呢?朕留你在宫里,从此你便是当朝太后,朕会以天下养之,难道不好吗?”
不好,当然不好。
此去云深不知处,魏婴有了归来的希望。
即便不能与蓝忘机再续前缘,但终究能光明正大的思慕着他。
可若魏婴成为了太后,蓝忘机便要称他一声‘母后’,这会把魏婴逼疯的。
“蓝湛,放我离开。我不要做太后,不要~”
“圣旨已下,朕已经尊你为太后,绝无更改的可能。阿婴,你不是想保护你的家人吗?魏大人如今被发配边疆,你若成为太后,将来朕为了孝道将魏大人召回京城也是顺理成章,不是吗?”
不,不是。
蓝忘机根本不是为了帮他,而是为了报复他,报复他的背叛。
魏长泽谋害嫡亲兄长罪不容恕,发配边疆已经是优待了。
即便是先帝,能做的也只是留其性命,蓝忘机此言根本是在敲打魏婴。
意在警告他,魏长泽的性命捏在蓝忘机的手里。
“蓝湛,你封我为太后,向我日日晨昏定省,难道你就不难受吗?你究竟是在折磨我,还是折磨你自己。”
折磨吗?
对蓝忘机而言,若不封魏婴为太后,从此只怕二人再无相见之日。
与其那样,倒不如留魏婴在宫里,哪怕相互折磨也好过再无关系。
“阿婴,还记得你我的约定吗?无论上天入地,便是满天神佛、十殿阎罗也不能将你我分开。如今,即便你没有成为我的妻,也算是实现了诺言,不是吗?母后~”
母后~
蓝忘机叫魏婴~母后~
从魏婴受封太后以来,蓝忘机日日往宁安宫问安。
蓝忘机一口一声母后,对魏婴而言与凌迟无异。
“蓝湛,我们谈一谈吧。”
魏婴不想再和蓝忘机互相折磨下去。
明明先帝已命云梦王做了安排。
先帝留给云梦王的遗言是,因魏妃乃清白之身从未侍寝,故而守丧三年后便可自行离去。
但先帝所言是魏妃,而并非一国之太后,更何况只有遗言没有遗诏。
若魏婴身在云深不知处,云梦王便能凭借先帝遗言,在不惊动众位朝臣的情况下接出魏婴。
可惜,或许连先帝也没想到蓝忘机竟然这么疯,为了留下魏婴竟封他为太后。
从魏婴回宫的那刻起,便知道先帝的遗言大抵是不可能作数了。
放走魏婴于礼不合,本就是先帝命云梦王私下行事。
如今魏婴身为太后,皇宫便是他永远的归宿。
云梦王已经不可能拿出先帝的遗言了。
“母后想和朕谈些什么?”蓝忘机言语间仍旧带着不甘与愤怒。
魏婴明白,当初为了令蓝忘机对他死心,终究说的话太过绝情,以至于令蓝忘机对他生了怨恨之心。
“蓝湛,你一口一声‘母后’,真的不难受吗?”叹了口气,魏婴继续道,“总之我听着难受。这宁安宫你不必再来,从今日起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你也只当我不存在,不好吗?”
不,不好~
当然不好~
蓝忘机若能当魏婴不存在,便不会疯魔到为了留他在身边,不惜封魏婴为太后了。
无子的嫔妃唯有太后的身份可以留在皇宫。
为了留下他,蓝忘机不惜力排众议。
魏婴却让蓝忘机当他不存在吗?
“阿婴,你为何对我如此绝情?出征前你我约定好的,得胜还朝后我便向父皇请旨赐婚。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魏家有难,难道我会袖手旁观吗?只要你将消息传给我,我不会让你孤立无援的。我蓝忘机为了你魏婴可以做到何种地步,难道你不清楚吗?”
魏婴当然清楚,正因为清楚才答应了先帝的提议。
因为只有如此,才能彻底斩断蓝忘机的念想。
魏长泽罪大恶极,身为他的骨血,魏婴已经不可能成为太子妃了。
先帝命不久矣,由他压下魏家之事最合适不过。
若是蓝忘机还朝,定会为了魏婴不惜背负污名。
或乾坤独断赦免魏长泽,又或不顾魏婴罪臣之后的身份硬要立他为太子妃。
不管哪一样,蓝忘机的帝王之路注定布满了荆棘。
“蓝湛,你我或许曾经互许终身,但从今以后你是皇帝,我是太后。母慈子孝便是你我唯一的关系。”
“哈哈哈哈...”蓝忘机又哭又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魏婴竟要与他母慈子孝吗?
或许是‘母慈子孝’这四个字刺激了蓝忘机,一连两个月他未曾出现在魏婴面前。
直到这一日仅仅登基三个月的年轻帝王,裹挟着雷霆之怒冲进了宁安宫。
“阿婴,你要为我选后?”
今日早朝,数位大臣联名上书,请求蓝忘机尽快立后纳妃。
蓝忘机本不以为意,一口回绝。
不料竟有人不知死活声称此乃太后之意,恳请蓝忘机三思而行。
隐忍着滔天的怒火,蓝忘机方能止住对那人的杀意。
不愿冤枉了魏婴,退朝之后蓝忘机命人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料魏婴竟当真接见过众多朝臣,其中便有不知死活的那位。
“陛下乃一国之君,皇嗣乃国本,陛下尽快充实后宫方为正理。”
魏婴岂会不知那些老臣的用意,当初蓝忘机对魏婴的情谊并非秘密。
先帝离世之后,魏婴本该前往姑苏城,永远地留在云深不知处。
可是蓝忘机力排众议尊魏婴为太后,以此将他留在了皇宫。
加之蓝忘机本该在登基之后,尽快立后以稳固国本。
但不管朝臣如何劝谏,蓝忘机始终置若罔闻。
于是魏婴便成了那些人的靶子,借着他的名义逼迫蓝忘机立后。
一则国不可一日无后,二则诸位朝臣也不会希望皇室出现乱伦之事。
“阿婴,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才敢拿着刀剜我的心吗?”
别人也就算了,偏偏是魏婴让蓝忘机立他人为后,娶他人为妻。
“蓝湛,你是皇帝。早早晚晚你要娶妻立后,甚至将来诞下皇嗣。这些你逃避不得。”
蓝忘机朝着魏婴一步一步走进,而后冷笑一声,“母后所言极是~”
魏婴看着近乎疯魔的蓝忘机,忍不住一步又一步后退。
“蓝湛,你要做什么?”
蓝忘机本不欲做什么的。
受教多年,蓝忘机知礼明义,自是明白他与魏婴之间虽非血亲母子,却已经背负了母子之名。
蓝忘机只是想留下魏婴,哪怕此生只能远远的望去一眼便已足矣。
可是自从魏婴住进了宁安宫,无论蓝忘机如何压制心中的欲念,却始终无法控制他对魏婴的渴望。
所以两个月来,蓝忘机不敢踏进宁安宫一步。
不是气魏婴口不择言,而是蓝忘机担心会做出有违人伦之举。
可今日早朝之上,当诸位朝臣一再劝谏蓝忘机尽快立后纳妃,当蓝忘机得知此举亦是魏婴之意的时候,蓝忘机疯了,
这一刻,他想将魏婴的身份抛诸脑后。
他更想为了得到所爱之人,任性一次。
“阿婴,你说的对。我总要留下子嗣,若是有了太子,那些朝臣也能闭嘴了,不是吗?”
“蓝湛,你清醒点...”
----------------------------------
一发完已完结,结局自己找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