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宇文轩这个大靠山,拓跋哲伦在北苍宫中几乎无人敢拦。凭借在北苍宫中各处都想要巴结自己的下人,拓跋哲伦神不知鬼不觉的编织了一张自己的人际网。
安排宇文轩和谢凝烟见面这样的事,多小心都不为过。就算拓跋哲伦能把小王子带出宫,也只能是在北苍都城里偷偷玩上几个时辰,时间长了肯定是要被发现的。况且去一次郾城必须要至少一整个昼夜,带小王子去郾城肯定不现实。
那就只能偷偷把谢凝烟带进宫。
对于要再次回到北苍王宫,谢凝烟心中五味杂陈。不可否认,在那里她曾经有着美好回忆;但是最终却是满身伤痕。为了见儿子,谢凝烟也顾不了那许多。虽然自己的眼睛已经看不见,说是见儿子,却看不见儿子如今的模样,心中的酸楚,不可言说。
经过缜密的安排,在夜幕降临后拓跋哲伦把谢凝烟带入了王宫。
小王子宇文轩的寝宫在宫中最好的一处院落。这个季节,院子里的树木花草都郁郁葱葱,白天的暑气已经散去。北苍地处内陆,昼夜温差大,白天再炎热,到了晚上,也变得凉爽起来。人们在这个季节,白天为了躲避烈日,都不大出门,但是到了夜晚,却愿意走出来,感受清爽的空气,欣赏漫天的繁星。
小王子也不例外,一到了这个季节,都不舍得回去睡觉,反而愿意趁着凉爽的天气在院子里练练剑。
谢凝烟就站在院子的角落里,静静的听着利剑在空中挥舞不时发出的嗖嗖声。她不想去打断儿子专心的练习。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并不妨碍她心中升起的对儿子无限的自豪。孩子真的长大了,懂事了。只是这么多年来,自己并不在他身边,没有陪着他一起长大。今天一面之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相见。
谢凝烟想到这些,又默默地留下了眼泪。
拓跋哲伦此时已经让小王子宫里的下人都退下了。此时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见宇文轩收了剑。拓跋哲伦赶忙上前称赞:“殿下的剑艺越来越精湛了。”
这时宇文轩才发现原来拓跋哲伦也在这里。
“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怎么这段时间总不见你?”宇文轩问道。
“奴服侍殿下不周,请殿下责罚。不过请殿下过了今晚再责罚奴。”拓跋哲伦不紧不慢的回话。
“为什么要过了今晚?”小王子疑惑道。
“因为今晚奴为殿下带来了一位贵人。”
借着月光,宇文轩看着拓跋哲伦身边的阴影里慢慢走出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的身影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
这个女人一步一步很慢的向自己的方向走来,能看出来,这个女人已经是双目失明。宇文轩已经慢慢看清了这个女人的脸。
“母亲!是你么?真的是你么?你究竟是人是鬼?”宇文轩一直深信自己的母亲已经死了,现在眼前这个双目失明又满头白发的女人,只让他心中不寒而栗。
“轩儿,我的轩儿,不要怕,我是妈妈,我还活着!”谢凝烟哽咽着说道。
“不可能,你的眼睛,你的头发,你究竟是谁?”宇文轩还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自称是母亲的人。
“殿下,这位的确是废后谢夫人,她并没有死,只是因为被陛下打入冷宫,折磨至此。”拓跋哲伦赶忙替谢凝烟解释道。
“什么?不可能,这怎么可能,父王一向最爱我的母后,更何况,父亲是不会骗我的!”宇文轩实在没有办法把这些事情一下子消化掉。他不明白,为什么父王会这样对母亲,他不相信父王会骗自己,他也没办法把眼前这个残疾的女人和自己曾经那个盛世美颜的母后联系到一起。
“轩儿,你不认得我的声音么,我是妈妈呀!”谢凝烟猜到自己的样子也许已经变得让轩儿无法辨认,只能用自己的声音唤起他的记忆。
“妈妈在冷宫里待了一年,见不到一丝光亮,所以眼睛也看不见了。你父王把我送回南景做人质,这样南景就不会北上进攻北苍,但是我不知道他竟然骗你说我已经死了。我没有死,我没有一日不思念着你。”谢凝烟一口气把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妈妈!”宇文轩一下子跪倒在谢凝烟面前,抱住了妈妈的腿,放声大哭。
谢凝烟也紧紧的抱住了儿子,轻轻地抚摸着儿子的头发。
“我的轩儿真的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
正在此时,一个被拓跋哲伦买通的下人匆匆来报,“皇帝陛下正往这里来呢。”
拓跋哲伦没想到这么晚了,宇文赫还会来看儿子。当初他承诺一定会把谢凝烟安全的带回郾城,这个关头千万不能出差错,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谢夫人,咱们必须立刻离开,宇文赫正往这里来。”
“殿下,一定不要把今天见到母后的事情跟陛下提起,现在还不是时候。为了你们母子团圆,殿下现在一定要忍耐!”
“我替母后向父王求情,无论母后做了什么,他一定会原谅母后的!”宇文轩小小年纪自然不能理解拓跋哲伦说话的深意。
“轩儿,你答应我,不要在你父王面前提起我,不要为我求情,就当今晚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要问为什么,我以后会解释给你听。”谢凝烟看着情形,自己必须要出手阻止宇文轩做傻事,不然以后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儿子了。
“好,我答应您。”宇文轩抹干眼泪,站起身来。
“谢夫人,咱们要赶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远处,为宇文赫开道掌灯的灯光像一条金蛇,蜿蜒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