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白色西装外套的男子，抬手勾着中间少年的脖子，声音邪痞地开口说道，“赵云，我们可是喝过洋墨水的，好不容易回趟上海，不带我们去酒馆喝几杯酒放松放松，怎么来这了？这种戏，哪有歌剧什么的有看头，老掉牙了。”
“好不容易回来了，既然他想听戏，就进去听听热闹嘛。”澜看了看身边的挚友，出声帮着打了圆场。
“澜哥，你怎么也这么保守派了啊？要我说，就该找个歌舞厅醉上一回，刚好我老爹不在上海。”周瑜无奈笑了笑，明显揶揄着赵云和自己身边的澜。
“既然回来了，总要瞧瞧的。”
周瑜和澜在门口互相调侃的时候，中间那个叫赵云的男人开了口，他那双黑亮璀璨的眸子一直盯着水牌子上的名字，想着那张记忆里的脸，他思绪复杂。
因为百里守约名气大，一票难求，三个人在门口周旋半天才被带进畅音阁。
寻了个偏角的位置坐好，赵云按着以前听戏的旧规矩，点了一壶清茶和几碟点心。
澜和周瑜对这种老派的戏文没什么兴趣，靠在椅背上随便瞧着热闹，认真盯看的只有赵云一人。
看着台上水袖轻挥，身姿婀娜的人，他目光里闪过几分柔情。
牡丹亭，一词一句，一颦一笑都和记忆里的一样。
赵云边喝着杯里的茶，边思忆往事。
海外求学的这几年他总会想起那个叫百里守约的人，他还记得对方第一次吃凯司令蛋糕时羞赧浅笑的样子，用刀叉吃西餐时笨拙的憨态。
曾几何时，他以为百里守约是这个世间最干净美好的存在，他不攀附权贵，知世故而不世故。
在父亲生辰那日，他本来是打算邀请百里守约一起赴宴，借个机会跟百里守约说自己心里那些话的。
却不曾想，那天他亲眼目睹百里守约和父亲的朋友凯因亲密接触的画面，如果按辈分他都要叫凯因一声叔叔的，想到他们两个是那种关系，他脑子里莫名联想到了那句难听话。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那枚自己亲手所刻的信物，没来得及送出，就被他丢进了桥下的江水里。
百里守约是凯因的身边人，全上海的人都知道了，商会副会长独宠一介下九流的戏子，他这个出身名门的富家少爷自然不会跟凯因那样的大人物相争，还是争一介男戏子。
他只觉嘲讽，原来那个人起初接近自己是为了这个，是为了挤进上流社会，那些简单干净都是戏子装出来的虚情假意。
该忘了这个人的，可他出国留洋这几年，发觉自己无论怎么努力也忘不掉百里守约，忘不了他在自己面前呈现的那种干净自由，百里守约自己唱戏的样子就好像魔咒，死死的刻在他的心里。
回了上海，纵使再多不愿，他还是急着赶来了这里。
见了台上那风华依旧的人，赵云心潮涌动，台上那个声音清婉动听的人，似乎比以前更火了，瞧着那些有钱人丢在台上的打赏和满堂吆喝声，赵云思绪复杂，百里守约真被那个男人捧成了上海数一数二的名角儿。
他还会记得自己这个昔日的朋友么？赵云想着这个问题，眼底闪过一抹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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