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舒说完,一时温客行和张成岭也不知说些什么。
“周子舒,你是秦怀章的弟子,这些话本不该我给你讲,但是好歹你叫我一声前辈。”
“叶前辈,子舒慌恐,但请赐教。”
叶白衣鲜少正了正面色。
“这话,不仅说给秦怀章的徒弟听,小蠢货和张小傻子听了也记着。”
“秦怀章的徒弟,我方才听你讲,你应该是出身官宦,却拜入江湖,官场上的勾当你知道一些,但又染了一身江湖义气,秦怀章大概没有想到你会再入朝堂,所以也没告诉你。”
“江湖事江湖了,这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江湖人以为朝廷阴私,官场上认为江湖混乱。所谓侠以武犯禁,儒以文犯法,是因为朝堂上善用谋略,冤屈无处可伸,才有江湖仗剑,是因为江湖人肆意妄为,毫无顾忌,才有朝廷律法,二者却又互相不能管束,江湖朝廷相看生厌。”
“以江湖人的眼光看,官场中人谁不弄权,一句话就是一条命,谁不应死;在朝廷看来,江湖混乱不堪,嗜杀成性,不利于江山社稷,乃至于江湖门派不断扩大,一些百姓居然不知朝廷,谁不该杀?”
“江湖中是快意恩仇,以命抵命,虽是有是非混淆之时,到底直来直去。朝堂之上,更重权利党派,一人善恶性命不足重,你所说的天窗,若幸得明主,所行的是杀四十九人,活五十人之事,若时运不济,便是杀人利刃。”
叶白衣说着停了一下,看向周子舒。
“至此,你要入朝堂,要建天窗,要助晋王,都是你一人之事,结果如何,自己全担。但是你引全体四季山庄的弟子入天窗,那他们就是你的责任,你更不该对你昔日师兄弟下七窍三秋了这样的重手,你施以手段,让他们假死遁之,不会一人都救不下来吧!”
周子舒一时泣不成声,叶白衣却不为所动。
“我问你们,一个门派,最重要的是什么?”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温客行在鬼谷长成,在他心中,最重要的是命。周子舒本来能答,但又想到四季山庄之所以到今天,全是因为他,也不再出声。
“传承,一个门派最重要的是传承,传承不断,门派不绝!”,张成岭略思索了一下,便坚定地回答。
叶白衣侧头看了一眼张成岭,脸上难得有了笑意,点了点头。
“对,传承,周子舒,我问你,四季山庄没了,你还在,你该做什么?”
周子舒张了张口,良久才发出声音,“我……广收门徒,重振四季山庄!”
周子舒忽地站起来,郑重向叶白衣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前辈指教!”
这时张成岭也向周子舒跪下,“周叔,还请你收我为徒,往后镜湖剑派和四季山庄都是我的家,成岭必不负家父与师父!”
“好!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四季山庄第六代弟子!”
“秦怀章他徒弟,先别急着高兴,这桩事,还没完。四季山庄怎么也是江湖上几十年的势了,又以情报闻名,即使你当时年少即任,又哪来那么多毫无顾忌的江湖人,若是背后无人撑腰……”
叶白衣语意不明,周子舒和温客行却听懂了,是晋王!
叶白衣虽在长明山百年,但他到底是日月神教教主的弟子,这些事情不会不懂,只不过是从前不想管罢了。
“他要你投诚报效,要你心甘情愿,要你感恩戴德。再者,当今天子虽不是什么圣主明君,不比汉帝唐皇,也算守成之主,晋王又是什么人,怎么当初晋王一说,你便同意了,半点顾虑也无,甚至拉上一庄的人?四季山庄一庄的人竟无一人反对?一人离去?朝堂相争,多是阴谋暗手,怎会如你那般动不动就灭门,晋王分明是把你们当作一把用钝了便可随时丢弃的刀!”
周子舒脑中一片空白,叶白衣不说,他尚且没什么感觉,现下一讲,好像什么地方都不对劲。
周子舒仔细回想,好像那段时间,山庄里几乎所有人,包括自己,都格外心烦意乱,精神恍惚,周子舒不是笨人,叶白衣一点,他就明白了。
晋王!可真是他的好表哥啊!
周子舒缓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走上前去,半跪在叶白衣身前,抽出腰间的白衣剑,双手奉给叶白衣。
“子舒识人不清,实在有负白衣剑之名,还请叶前辈将此剑送还剑仙前辈,晚辈拜谢!”
叶白衣接过剑,手指轻轻地从剑身上抚过,剑发出低低的剑鸣声。
“无名,久违了!”
“无名?这剑不是名叫白衣吗?”,张成岭发出了疑问。
叶白衣看向温客行,笑道:“小蠢货,你不是爱卖弄吗?你讲一讲啊!”
“老妖怪!”,温客行狠狠瞪了叶白衣一眼,“之前有些事不知道,现在,我可是明白了。这把剑叫无名,剑身上刻的字,不是剑名,而是剑主人的名字,对吧!叶白衣,剑仙前辈!”
“什么!叶大哥……不,叶前辈是长明山剑仙!”,张成岭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先是周叔从一个普通侠士成了四季山庄庄主,前天窗之主。再有叶大哥变成长明剑仙之徒,最后竟发现叶大哥是长明剑仙本人!
张成岭视线转向温客行,那不知道温叔又有什么身份呢?还有湘姐姐。
周子舒懵了一下,长明剑仙?等周子舒反应过来,才知道之前自己的想法多么离谱!
周子舒再次对叶白衣行了一礼,“子舒愚顿,之前冒犯叶前辈了。”
“阿絮,老妖怪不会在意的,而且老妖怪也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如此多礼。”
温客行转过身对叶白衣挑了一下眉。
“是吧!老妖怪。”
叶白衣看着温客行的眼睛,轻笑着点了一下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