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被压制了一辈子,被掌控了一辈子不得自由,血肉亲人皆丧,魂魄乱世飘零,活着一身伤痛悲苦无处可诉,死后被弃乱葬岗野兽啃食无处可归。
在世时她没来得及为亲人痛哭,死后也不能为自己哀悼,一生可悲。
这是她前世今生最疯的一次,也只能疯这一次,她可以在这里发泄她所有意难平的情绪,与过去的自己做一个告别……
或许是跑累了跑够了,郑南衣渐渐地感到腿软无力缓缓慢下步子。
这时一个黑乎乎的影子进入她迷雾朦胧的视线里,郑南衣轻轻挑眉一笑,这可是个意外之喜呀!
脚下突然被一颗圆润的鹅卵石绊了一跤,整个人惊慌失措地向前扑去。
果然不出所料,没有感受到湿冷的地面及粗糙沙砾磨破细腻肌肤的疼痛,一只强劲有力的臂膀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她,将她拉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时机刚刚好~~
两人相拥,男子一身风尘疾行归来,一身炙热的气息碰撞上冰凉的水汽,慢慢升腾起一丝热气飘散缭绕在眼前,迷蒙了双眼,让郑南衣愈发恍惚看不清来人的面容。
一只修长有力干净如玉的手撑着一把褐色实木精细雕琢后的圆润把杆,杆上撑着天青色泼墨磅礴肃杀山水画的竹伞,为郑南衣遮住了从九天瑶台倾斜而来,猛烈地击打着地面的滂沱大雨。
一股熟悉独有淡雅清绝的月桂香传进鼻腔迷惑着人心,不必询问便已知道来人是谁……
再次睁开眼眸一片漆黑,郑南衣习惯性地全身戒备,借着微弱的夜光打量着屋中呈现的格局摆件,沉稳大气又肃穆,不再是之前她所熟悉的房间,既不是女客院落的待客房,也不是徵宫药房。
郑南衣寻思了一会儿猜测她可能是在角宫,看着不远处几个眼熟的小包袱才微微放松身体。
应该是宫尚角将她带回来的,还顺便替她打包了女客院落的一应日常用品。
从这一刻开始,她便要在角宫扎根了,不出意外这里便是她下半辈子的归宿,至于最后是人是鬼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没了郑家这个把柄,再不受无锋辖制,她就不信在阴曹地府和那些小鬼幽魂看了那么多年人世间‘宅斗宫斗争宠夺权的故事’发挥不了该有的作用。
“嘶~”紧绷戒备的精神一松下来,深入骨髓的疼痛立马袭卷而来传遍全身,疼得她灵魂都快出窍了,该死的半月之蝇。
已经苦苦煎熬了那么多次,她能感到药效发作的时间在如蚂蚁爬行般缩短。
可每次发作还是令人抓心挠肝的疼,五脏六腑及全身筋脉骨血仿佛被生锈的钝刃一寸一寸撕扯下来再柔合重组一般。
郑南衣昨日在亭中赏花时,便已感觉到身体传来的那一丝熟悉热气,那时她便知道半月之期又到了,倒是不枉费她昨日吃进苦头演的这出戏,一箭双雕。
既暂时稳住了宫尚角,又掩饰住了半月之蝇的发作,这药不是毒,便是宫远徵也轻易把不出来。
郑南衣疼得浑身无力满头大汗,却紧要牙关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就怕引来人查探。
“再忍忍,再忍忍就过去了~”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宫尚角心思缜密,一次两次察觉不到,可时间长了他总会发现问题的。
且半月之蝇发作频繁,她总不能每次都躲着不见人,多来几次,别说宫尚角这个同处一个屋檐下之人,便是羽宫那两个也会怀疑这事儿的。
半月之蝇发作时灼热之气难耐,若是有寒物相左应该能勉强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