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让人进入了另一处空间,时间都被暂停,风雪无故灌入幽深的洞穴,发出呼啸之音,墙壁上的火把被风吹的一晃,影子都被拉长一瞬。
劈棺侍卫收回手,警惕环顾四周,怒喝到:“谁!”
回头时只见另一名同伴不知何时七窍流血被塞在了角落,四肢都扭曲变形,死状惨不忍睹。
怨鬼作乱……
大家第一件想到的就是墓主人生气,要降罪于他们身上。
门口的众人,也都害怕的跑到内室,在角落混乱挤做一团,企图抱团取暖。
而那活着的侍卫只觉一阵恶寒,背后一凉,他稳下心把目光放回棺内,却只见棺内空空如也,他手摸到刀柄,才有了些许安全感。
“何方宵小在此装神弄鬼!”他放大声音,企图给自己壮胆。
可惜无人回应……
后退几步,外室火把邹然熄灭,众人尖叫声四起,乌漆麻黑,黑暗处好似有魑魅魍魉,在等他放松警惕时便一口咬上去他的脖子。
他不敢松懈。
这时黑暗处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音,十分悦耳,但在这种环境下就显得诡异非常。
黑暗中走出一名不染纤尘的男子,他一出现原本昏暗的墓室都熠熠生辉起来。
他面若冠玉,一双风流的桃花眼此刻却淡薄至极。
青色衣摆间若隐若现一串玉做的四角铃铛,想来悦耳之声就是这里发出的。
因着他好看的皮囊,众人皆放松警惕。
都下意识忘了洞穴门口关闭,是不可能有人入内的事实。
连那侍卫都下意识放松警,却又立马反应过来这墓穴哪有正常人…于是立马提刀砍过去。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那侍卫已经被沈矜提剑刺穿琵琶骨,血滴在地上,不知道谁先失声尖叫,墓穴就乱做一团。
沈矜眉眼淡漠,不管其他人的反应。
侍卫被钉在墙上痛苦的扭曲身子。
沈矜不忍看他,低头将垂落的青丝别在耳后,弯腰捡起地上的火折子,将墙上火把点着,冷静的像是这幅场景的过路人一般格格不入。
室内又恢复了明亮,有光的地方总是能让人类安心下来,他看着情绪已经稳定的众人,抬手风雪裹挟众人离去。
至于那名侍卫,自然还被钉在墙上,痛苦哀嚎。
沈矜低头看那碎成两半的棺材,上前查看一番并未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他探查墓穴也未发现异常。
沈矜见四下无其人,将目光放在了那侍卫身上,见对方疼的冷汗徐徐,沈矜抽出自己的剑,又施法将人伤口治好。
那侍卫见沈矜抬手间自己伤口便愈合,肯定了沈矜不是人,侍卫眼里闪过绝望。
对方是妖孽,想要他命简直易如反掌,而且莫名出现在这处,墓主人诡异至极,说不定他们是旧相识。
他劈了棺材对方还治好他,说不定是想留着一口气慢慢磋磨。
思至即,侍卫身上笼罩了绝望气息,整个人都如行将就木一般颓废了去。
沈矜觉察到对方情绪,却不想做多解释。
沈矜瞥向外间墙体压着的一众尸体,将目光收回转向眼前生无可恋的侍卫,开口问道:“何故于此地作乱?”
那侍卫浑身僵硬,如蟒蛇绕颈般窒息,果然是兴师问罪,要责怪他们将此地弄乱了去吗?
可又不是他下令挖坟,他只是一名小小的侍卫。
侍卫托盘而出,心里对七皇子颇为怨念:“我们是齐国七皇子长孙哲显派来找仙宝的,并非我有意打扰此地主人安息……”
沈矜抓住重点,打断他的话,道:“仙宝?”
那侍卫被打断话也不敢显出丝毫不悦,一边将自己所知全盘托出,一边在心里合计对方为何如此问。
是此地并无仙宝,还是他并非与墓主相识所以并不知仙宝,亦或是其他什么。
“是东君国安乐副君飞升前送给自己妹妹巫道安王姬的宝物。”
沈矜听他们是来找这些东西的,不觉好笑,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给巫道安留下了什么遗物?
那侍卫注意到沈矜的情绪变化,也不敢发出任何动静,生怕对方突然发疯将他砍了。
沈矜弄清楚前因后果就没了兴致,转身离开准备去东君旧都寻找对方。
那侍卫发现他离开,便松口气,刚准备逃离便发现自己眼前景色一变,一晃他便来到了山脚下,好似刚刚一切都是幻觉。
并没有什么墓穴,活尸,妖物,也没有死那么多工人,队友也还活着。
他知道刚刚一切不是幻觉,不由劫后余生之喜,想回到皇宫禀告,却迷失在寒冷的雪地,最后发现了一众冻死的工人……
——
这边山下密林中,雪松抖落着身上细雪,不时发出“沙沙”声。
沈矜撑伞走在旧都古迹,肩上不知何时出现一只青色团雀,红喙黄爪,羽毛中还掺着金色细羽,小小一团,精致可爱。
但它好似并不愿待在沈矜周围,叽叽喳喳的在沈矜肩头叫唤,似乎在说什么脏话。
反观沈矜此刻心情愉悦,眉梢都挂着暖意。
一路走着鸟雀叽喳不停,行到旧都皇宫附近,他察觉到一抹气息。
立刻将肩上团雀取下,团雀气愤的啄他手,他捏住了团雀的喙,看着团雀气鼓鼓,他心满意足的把团雀收回心窍。
沈矜顺着那抹气息而去,走到青宫外边,那抹气息愈发浓烈。
他停了下来,此地给他的回忆实在算不得好,让他一时心窍发痛,犹豫片刻他推门而入。
青宫在他离开后又换过一代主人,物品位置却都未有变换,想来是那人也没在此地待过多久。
院落内积雪未有多厚,想来此地那物一直在打扫。
道安在院落内种的花草早已冻成烂泥。
沈矜一路走到寝宫门口,将门推开,屋内一切都亦如他走时模样,束缚他的铁链还在原地。
他来不及回忆,就被一道声音打断思绪。
“父兄……你来看怀阳了吗?”
声音从屏风后传入他的耳中,他转身将视线投过去,就见一女子扒着屏风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想接近又不敢接近。
是道安的肉身,沈矜却并未有喜色露出,一如既往的淡漠。
那人被他眼底的淡漠刺中,低垂着头,委屈极了。
沈矜叹息出声,道:“我是你父兄天上好友沈矜。”
她听见沈矜如此说,又抬起头看着他:“可你身上就是我父兄的味道,而且我父兄飞升后就叫沈矜,父兄嫌弃我……就直说吧……”
沈矜语句放缓,面不改色心不跳道:“我与你父兄朝夕相处,沾上什么味道也正常,至于名字,我与他便是以名交友”
她看着沈矜腰间,行走间一只青玉四角铃,叮当做响,做工精美,用细金链子挂于腰间,衣服上也多有链条结构做装饰,她记得父兄最讨厌链子,心下不由对他的话信了一分。
顺着他的话问道:“那你来此做甚?是我父兄让你来的吗?”一提到她父兄,她的眼睛就一亮。
可惜,事情终究是会让她失望,沈矜敛下眉眼。
“悯世在天上看见你作乱,本欲亲自下凡教化你,但他身有要务,便托我来照顾你。”
“巫道安”不觉失落,什么身有要务,不过是要照顾那该死的麻雀。
她才是他的妹妹,那团雀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假冒的,可是立马她又心怀期待问道:“那我父兄可有与你说什么?”
“他让我收你为徒,并送了你一新名字——沈枝。”
“巫道安”不,沈枝世界的乌云破开一道口子,照进了一缕阳光,她一扫之前的阴郁,喜笑颜开,上前几步,跪地拜师行礼:“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沈矜低头看她,并未因多一个徒弟而感到高兴,他将人搀扶起来,道:“不必行礼,我也未有什么礼物送你。”
沈枝抬头看他,心中还是怀疑对方就是巫悯世本人,沈矜察觉她的目光,任由她打量。
他已经死过来,相貌也改了,留在这具肉体里的记忆,也没有他成仙后的相貌。
果然,沈枝并未在他身上,除了熟悉的气息,并找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沈矜见她收回探究的目光,便开口询问:“可要随我回皖安?”
“我父兄会去吗?”
沈矜掂量着时间问题,皖安在凡间,仙凡时间相差甚广,留个一两年时间,足够他找到对方的来历,将其抹杀。
哪怕一两年时间不够,也可以再往后拖拖,所以沈矜底气十足,他对沈枝道:“你父兄会去,但这几年没时间。”
“好吧……”沈枝有些闷闷不乐,原以为能立马见到父兄,却不料对方压根没有时间。
“嗯,走吧……”
沈矜发起缩地成寸的术法,要将人带走时,他身后一道黑雾直奔他后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