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翊只觉一股彻骨寒意自脚底蹿升而起,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双腿软得好似棉花,彻底没了一丝底气,身子抑制不住地抖如筛糠。他心里明镜似的,眼前这一关,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了。脑海中天人交战,好似有两个小人激烈缠斗:一边是家中那温婉可人的娇妻,尚在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幼子,他们的笑颜如春日暖阳,是他心底最柔软的牵挂;另一边则是李家许下的泼天富贵,那些琳琅满目的赏赐、加官进爵的许诺,一度让他沉醉迷失。可此刻,一切终究是要化为泡影了。“扑通”一声,他双膝重重跪地,伏地求饶,涕泪不受控制地横流,好似决堤的洪水,满心的恐惧与懊悔驱使他一股脑将所知之事全倒了出来,李大人那些精妙又隐秘的诸多谋划、写满人名的联络名单,甚至往后每场密会的精确时辰、诡秘地点,一字不落,只求能换来一线生机。
墨怀安接过写满口供的折子,目光在那娟秀又慌乱的字迹上一扫,心中便有了定数,当即下令,从怀中掏出一块刻着御龙纹的令牌,密令御林军迅速出动。御林军统帅得了指令,身姿矫健如苍鹰,翻身上马,手中马鞭在空中一挥,“啪”的一声脆响划破夜空,率领大队人马如汹涌澎湃、势不可挡的黑色潮水般直扑李大人府邸及各处据点。一时间,原本静谧漆黑的京城夜色被无数火把照得通明,火光跳跃闪烁,映照着士兵冷峻的面庞;马蹄声“哒哒”作响,密集又急促,震得石板路微微颤抖,似阵阵惊雷;脚步声嘈杂纷乱,好似汹涌海浪拍击堤岸,引得百姓们纷纷开窗探看,面露惊惶。
李大人还浑然不知大祸将至,仍置身于密室中,密室里烛火昏黄黯淡,摇曳的光影映在他沟壑纵横、满是算计的脸上,平添几分阴森。听闻外面震天动地的动静,心头猛地一沉,仿若被重锤击中,手中毛笔“啪嗒”一声掉落,墨汁四溅,污了那精心绘制的兵力图。他刚慌乱起身,门已被轰然撞开,木屑纷飞。御林军鱼贯而入,手中利刃寒光闪闪,相向而立,那寒光将他的脸照得阴晴不定,瞬间便将他团团围住,利刃的锋芒几乎要抵住他的咽喉。
李大人陛下……陛下怎会知晓!
他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嘴唇哆嗦着,直至被押至御前,瞧见一旁哆哆嗦嗦、狼狈不堪的女婿,这才如梦初醒,明白一切都完了。那一瞬间,李大人像是被抽去脊梁骨,身形佝偻下去,仿若瞬间老了十岁,眼神空洞无神,再没了往昔运筹帷幄的意气风发。
墨怀安高坐龙椅之上,身姿笔挺,眼神冰冷得似千年寒霜,再没了往日在御花园闲逛、与臣子谈笑时的慵懒随性。头顶的冕旒垂下细密珠帘,挡住了大半面容,却遮不住周身散发的凛冽威压,举手投足间尽显帝王之尊。
墨怀安李爱卿,机关算尽,终是一场空。你妄图谋逆篡位,罪无可恕,就等着国法严惩吧!
李大人瘫倒在地,面如死灰,任由御林军如拖死狗般拖了下去。路过之处,坚硬的石板地上留下一道蜿蜒的泪渍与汗痕,混合着尘土,显得格外狼狈。
经此一事,朝堂上下仿若经历一场狂风暴雨,彻底肃清一番。墨怀安威名远扬,如高悬天际的烈日,震慑住了一众心怀叵测之人。往后宫宴,再无人敢小瞧这位手段雷霆的皇帝,往昔的轻松肆意荡然无存。歌舞升平间,众人皆是战战兢兢,恪守本分到了极致,杯盏交错时,目光都不敢肆意乱瞟,生怕惹来猜忌;谈笑风生处,言辞皆是斟酌再三,出口前在舌尖打几个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