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只觉脖颈处痛的厉害。
姜迟晚身处马车之中,车外是嘈杂的兵刃相接的声音,她竟下意识皱眉,白皙的脖颈处红了一片。
姜雪宁三妹妹,你醒了。
她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见她醒来方才褪去几分,只颇为不自然地将撩起来的车帘子放下,若无其事同她道。
今日之战,赢得定然会是燕家军。
只谢危他——
姜迟晚谢危呢?
她未曾忘记,只一醒来便想到他。
那个分明说会带她离开,却叫旁人带她走的骗子。
声音中尽是焦急与担忧,她也不知自己昏了多久,谢危平安出来了没有。她心中慌得厉害,如同一脚踩进虚空一般。
姜雪宁三妹妹,谢少师他没事。
姜雪宁你别担心。
姜雪宁只能胡诌一些话来哄她。
她的三妹妹若是知道谢危仍在归一山庄内,定然会什么都不顾地去找他。
可这车外那般杂乱的声音实在暴露了她,只细细观察便可发现她眸中的几分紧张与不自然。
姜迟晚我去找谢危。
她已然不顾姜雪宁的劝阻将帘子掀开。
此处仍处于归一山庄外,只长长的台阶上,竟是许多横尸,有些被刀剑刺穿了身体,有些被抹了脖子。
鼻腔内几乎尽是血腥味。
那些尸体瞧得她心中恶寒,竟觉胃也翻涌,险些吐出来。
姜雪宁三妹妹!
姜雪宁未能拦住她。
身形纤细的姑娘如同失了魂一般跑下马车,跌跌撞撞地向前去,她的脸上已失了血色,双目尽是惊惧。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尸体。
那谢危呢,谢危在哪里。
她拎着裙摆,一步步踏上台阶,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裙,虽害怕,她仍未曾停歇,跨过一具具尸体。
好像身处了地狱之中。
见到姜迟晚时,燕临方才将最后一个平南王的人抹了脖子,纵然温热的血溅到脸上他的面色依旧未变。
只看到姜迟晚,他眸中才有几分惊慌。
燕临迟晚妹妹,你怎么过来了?
那将姜迟晚打晕的士兵分明向他保证没有一个时辰不会醒的,可如今才过了半个时辰。
只如今他停歇不得。
谢先生还在归一山庄中,他绝不能看着自己的表兄出事。
姜迟晚谢危还在里面对不对?
没有人回答她。
沉默倒成了一种无声的答案。
办端午宴的园子还需走一段路,她同燕临无言地走在一起,鼻腔处尽是那令人有些犯恶心的血腥味。
她硬生生忍着,只方才踏入园子竟看到那样一幕。
谢危那双弹琴的手竟有一只被匕首刺穿了,不断地往外涌着血,就在他听到动静,转身之际,平南王的刀子深深扎在他的背上。
那伤口,深可见骨。
姜迟晚谢危!
这声音是撕心裂肺的,她亦觉得心痛到窒息一般,叫她喘不上半分的气。
用尽了力气跑过去方才堪堪叫他倒在她的怀中,平日那般强大的他,竟如同没了生气一般倒下来。
他身后的平南王被方才一同赶来的剑书一箭刺穿了心脏,再也动弹不得。
谢危哭什么?
他的声音沙哑无力。
方才想为她擦一擦眼泪,却觉那只手竟皆是鲜血,便又失力地垂下去。
谢危的唇愈发苍白了,仿若生机一点点在流逝一般,他的眸反倒如平常似的平静,那远山淡墨似的眉挑了挑,竟撑出一个笑容。
姜迟晚骗子,你说带我出去。
姜迟晚为何只救我不管你自己。
她的双目通红,整个身子皆颤抖着,已然哭到喘不过气来。
那张娇嫩的脸上皆是泪痕,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一滴滴仿若落进人的心中。
谢危因为你最紧要。
只一句话。
他竟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姜迟晚谢危。
姜迟晚慌张地抱紧了他。
只这时不知是悲伤还是因何,方才紧压着的那胃中翻涌的感觉再也抑不住。
而她呕出的竟是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