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遇上凌不疑的搜查,一行人回到程宅的时间晚了点,程宅门口围着瞧稀奇的人都渐渐散开了,偶有路人的讨论声透过车窗飘入马车。
“哎,十几年了,这程家大儿子打了胜仗回来,看来很快又可以看见程老太招摇过市了!”
“嗨呀,我巴不得程老太更开心点,这样我铺子的金簪首饰卖得不更快些!哈哈哈哈!”
路过的首饰铺子老板娘笑的见牙不不见眼。
莲房悄悄挑开一角纱缦,瞅了瞅外面,一脸惊喜的回头:“女公子,是家主和女君得胜归来了。”
婉宁假寐的状态被她的咋乎吵醒,睁开眼听了莲房的话却没太大表示。
莲房看她面无表情,甚至有些不耐,不知为何缩缩脖子,小声问:“女公子,您不开心么?”
顿了顿,婉宁突然露出一个笑容:“开心,打了胜仗怎么会不开心呢?”
马车缓缓停下,符登道:“女公子,咱们到家了。”
婉宁没等莲房反应,先一步下了马车。
程宅?看上去也就这样!
望着高挂的牌匾,婉宁如是想着。
马车里,莲房呆了两息才回过神,连忙追下车。
“女公子……”
等等她呀!她刚刚问得明明是家主和女君回来女公子高不高兴,不是问打赢了仗的事!
莲房到婉宁身边扶住人,婉宁自然而然地任她扶着,慢慢向大门里走去。
也不知是不是连府里下人也都争着去服侍几位主子,大门外居然没什么开守的人。
才迈入大门,年老而聒噪的哭声和抱怨声钻入耳中,还伴随一阵尖利的女声。
“姒妇,君姑辛苦扶养你女儿长大,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现在这个态度莫不是在埋怨君姑!”
“哎呦喂,老婆子吃力不讨好,辛苦一场还落埋怨,老头子!你睁开眼看看,看看你这不孝的儿媳……”
一个沉稳又无奈的男声劝慰了两句:“阿母,元漪不是这个意思!”
葛氏偏过头去,手在老董氏背后戳了戳,低咳一声。
老董氏哭声一顿,眼角瞄瞄葛氏,蓦地一下扑进来扶她的大儿程始怀中,飞快砸了几下,一边砸一边骂:“你也是个不孝的,娶了媳妇忘了阿母,你回来干什么!快把你那孽障女儿领回去,抱着你的好媳妇自个过去!”
老董氏拿帕子抹眼泪,在帕子遮掩下,呸了两道口水抹在眼角,又开始装模作样。
葛氏一脸哀伤失望,去扶老董氏:“君姑别伤心,是大兄和姒妇不懂得体谅您的辛苦,等他们日后自己带孩子,就知道您对那孩子有多尽心了!”
没有哪个当人父母的能心平气和的听人数落自己孩子,哪怕自己的女儿十几年未见,程始和萧元漪也不乐意听到。
特别是这么多年没尽到为人父母的责任,对少商他们是有愧的。
那一声“孽障”,向来不动声色的萧元漪看向葛氏和老董氏的目光都冷了几分。
程始见惯了自家阿母的这招,总是耍无赖把他的质问之语全给逼了回去。他很无奈,但除此之外,说实话,他心绪波动不大。
“哦?尽心送人去死的照顾么?老孽障。”
轻灵悦耳的少女嗓音响起,嘈杂的现场一瞬间死寂。
程始和萧元漪三分好奇,三分不确定的看向说话的婉宁。
老董氏捂住了胸口,一副要喘不上气的模样,手指着婉宁不住颤抖。
葛氏见状,尖叫一声:“君姑!”
转头大声指责婉宁:“程少商!你还有没有教养!君姑是你的大母,你怎么……”葛氏瞥瞥脸色不明的程始和萧元漪,继续道:“怎么能喊出‘老孽障’,如此不孝之语!”
葛氏那一眼,萧元漪看到了,并且知道对方是在证明:看,你女儿就是这么不孝无礼,可不是我冤枉了她!
程始不关注这个,只是默默看着这个娇弱的女儿,有些迟疑的问:“嫋嫋……?”
婉宁平淡扫过他,看向他身旁,萧元漪也正在观察她这个从出生就被抛下的女儿,一时拿不准她的性情。
但仅凭刚才那一句,她也知道这不是个弱性子的,仿佛跟她调查中的有些许不同。
莲房神情激动的行礼:“莲房见过家主、女君!您们可算回来了。”
萧元漪让她起了身,程始往婉宁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唤了一声“嫋嫋”。只是这回他的语气坚定了许多,眼中也含着泪。
无他,因为眼前的小女娘,他想了十多年的女儿太瘦弱了,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老董氏不满大家都关注程少商,又捂胸开始哎哟。
“小孽障,不孝的小孽障,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葛氏尖声质问:“姒妇,这是你女儿,你就不管管吗?”
萧元漪沉默了一息,忍下气,决定暂时息事宁人。毕竟嫋嫋刚才的话的确过了。
萧元漪面无表情道:“嫋嫋,晚辈如何能说长辈,快与你大母道歉。”
婉宁这一下看清了眼前原身母亲的想法,可……这也要看她愿不愿意配合不是。
略挑了挑眉,正欲开口,大门处,符登与一众下人用担架抬进来一人。
葛氏一瞧,立马大喊:“君姑,君姑,那……那是李管妇!”
老董氏哭闹声一止,抬眼往进来的人方向看去。
两腿歪曲,鲜血染满下半身狼狈不堪的李管妇出现在众人眼前。
连见惯了战场撕杀的程始、萧元漪、青苁三人都有些愣了。
除开战场,还真少见这样血淋淋的。
老董氏感觉自己心路怦怦的,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葛氏也差不多同样的感觉,喝道:“程少商,你竟对去接你的人下如此毒手!”
萧元漪和程始向婉宁这边看来。不过程始是不信的,当即出声让闲杂人等下去,对葛氏怒道:“事情还未查清楚,娣妇慎言。”
他娇娇弱弱的女儿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萧元漪倒是看着没出声,婉宁发现了,不过并不在意。
侧过头对莲房耳语了几句。
她说话声音不小,几人离得近,都听到了她吩咐莲房:“去把她嘴里的东西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