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嫁仪仗一路从曲陵侯府至将军府,绵延数里,令人艳羡。
凌不疑牵着婉宁的手一步步踏进府内,满府红色妆点,婉宁眼前恍然似见到了前世的公主府。
两世时光,难以想象如今她居然会嫁予一人。
婉宁偏头去看牵着自己的凌不疑,对方若有所觉望了过来,并露出一抹安抚的笑。
凌不疑,吾凭生难信他人,望君莫负之。
婉宁也朝对方露出一抹微笑。
凌益沉着脸看身穿红衣的两人入室,文帝坐在高堂一侧,宣后随立。另一边霍君华捧着其兄的灵位坐着,眼也不眨地看着门口。
皇帝满脸笑容,欢喜地看着凌不疑迎娶新妇。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凌不疑与婉宁双双跪于堂前,面朝着文帝、霍君华和霍翀霍将军的灵位郑重叩首。
文帝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日后你们可要合合美美,早日诞下麟儿。”
文帝今日高兴的很,凌不疑和婉宁顺从点头,偏偏有人要来碍眼。
凌益在一旁板着脸冷哼一声,急得淳于氏匆忙拉他衣袖,去瞧皇帝的脸色。
今日若非皇帝觉得自己抢了凌益的父位,发话让他俩进来,淳于氏自知很可能他们两个根本进不了将军府的门。
当阿父的在儿子成婚之日反被拦在门外,那才是闹了个天大的笑话。凌不疑不怕被参不孝,淳于氏可不想与凌益一同受人耻笑。
文帝明显听到了那声冷哼,脸一下子落了下来,场中霎时寂静,他察觉不好,瞪了不知好歹的凌益一眼,勉强露出笑,对唱礼官道:“继续啊!愣着干什么?耽误了吉时,朕可唯你是问啊!”
厅里喜乐又起,声音重新喧哗起来。凌益吃了皇帝一眼,压下怒火沉默。
“夫妻对拜!”
“礼成!”
众人欢声笑语,纷纷恭喜凌不疑与新妇。
凌益在一片笑声中匆匆带着淳于氏离开,凌不疑一边应付宾客,一边余光看着这幕掩下沉闷的心思。
霍君华等礼成后人又迷糊起来,宣后着人把其扶进里屋休息。
这时成婚,没有女主人入屋等候的规矩。婉宁便与宣后一同招待女眷,越妃笑着辅助。酸得一些来参礼的女娘们心里苦水一阵阵冒。
特指裕昌、王姈、三公主等。
不过今日有文帝在场,几人不敢生事。
婚礼喧嚣过后,送走宾客,才是凌不疑和婉宁两个主人的时间。
凌不疑紧紧牵着婉宁,克制着心底的紧张与欣喜道:“真好,嫋嫋,今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妻。”
婉宁笑着道:“再唤一声。”
凌不疑:“嫋嫋!”
婉宁眼眸眨了眨,笑容更盛:“真好!”
婉宁的一生一点也不安宁,这一句嫋嫋应该会换得安宁吧?
凌不疑攥紧她的手,不急着踏入新房,反而道:“嫋嫋,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婉宁疑惑:“何地?”
……
满室烛光摇曳,高台上数个玄木灵位刻着霍姓名字。
凌不疑当先在灵前跪下:“这里是霍氏族人灵堂。”
高台正中,是霍将军霍翀的名讳。
灵牌光洁如新,可见祭拜之人时常擦拭打理。
凌不疑跪在垫上,向婉宁伸出手:“嫋嫋,可愿与我一同拜祭?”
婉宁看着他眼中的期待,伸手放在他掌心,在他身侧跪下。
凌不疑眼中满是柔色,两人在灵前三叩三拜。
凌不疑在心中默默地道:阿父,儿携新妇特来见礼。阿父放心,孩儿定会护好身边亲人,为您、为霍氏一族报仇!
嫋嫋聪颖坚韧,儿娶得其为新妇是儿之荣幸。儿深愧牵扯嫋嫋入了我这深潭,但失去她,儿必抱憾终身。
阿父,望您在天有灵,护佑嫋嫋一二,儿感激不尽。
寂静无声的叩首后,一道俏意的女声响起:“阿兄!阿兄!你看我这一身可否好看?我要穿着它去看……”
看到灵前跪着的两人,霍君华冲了过去,扯过凌不疑挡在身后,对着婉宁怒目而视:“你是谁?为何在我阿兄身边?”
说完便要来撕扯婉宁:“谁让你跟我阿兄穿一样的衣裳了,你给我脱下来!脱下来!”
婉宁起身后退一步,凌不疑从后及时制住霍君华:“阿母,阿母,这是我新妇。”
见霍君华仍不肯罢休,凌不疑接着道:“霍女君,是阿狸,这是阿狸新妇嫋嫋,您今日在堂前见过的!”
霍君华停住动作,神情怔忡:“阿狸、阿狸、新妇嫋嫋?”
凌不疑挡在婉宁面前,认真地道:“对,阿狸的新妇!”
霍君华蓦地捧住凌不疑的脸,一边抚摸一边道:“阿狸,原来是阿狸的。你快让阿母看看,看看她!”
凌不疑迟疑地看看婉宁,婉宁已然观察了半晌,等凌不疑安抚好人,上前站在他身边对霍君华唤了一声“阿母”。
喊完婉宁看向凌不疑,凌不疑点了点头。
霍君华一把抓住婉宁,紧紧地抓着,生怕人跑掉。
霍君华:“嫋嫋,是我儿阿狸的?”
凌不疑答:“是,阿母。”
霍君华愣愣地点头,缓缓松开手。眼神乍然迷茫,连声唤起:“阿兄!阿兄!”
凌不疑道:“夜深了,嬷嬷带阿母去休息吧!”
嬷嬷上前扶住霍君华,霍君华也顺从地跟着她走。
出了房门,霍君华一会念阿兄,一会念阿狸。垂下的发丝遮住了她眼中的清明。
这一门亲千万别是结错了。无伤心慕于新妇,切莫为此功亏一篑。
新房灯火摇曳,红帐撒下,隔着薄薄一层纱在墙上映出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高的俯身,矮的仰首,双手相握、臂间环绕缓缓倒向榻间。下坠的一瞬,风带起了纱帐一角。
晚风低吟,鲜花摇坠。温暖的气息铺满整间室内,隔日便又是明媚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