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宁走到一边放着数道刑具的案板前,拿起其中一个细细端详。
已经被关两天的淳于氏看着她的动作心头猛跳,暗暗咽一口唾沫,安慰自己: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哒。”
刑具磕碰到案板,放出一声轻微响动。这一响仿佛在淳于氏的心头敲了重锤,心弦霎时绷紧。
淳于氏颤抖着拉高了嗓音威胁道:“程少商,你胆敢对本夫人动手,侯、侯爷和子晟不会放过你的。”
婉宁转过身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却不说话,淳于氏强装的气势渐渐露了破绽。
“呵。”
婉宁轻笑一声,朝后摆摆手。
莲房与一干侍从退了下去,幽暗的房间中只剩下了婉宁和淳于氏两个人。
婉宁:“城阳侯每天都定时上、下值,未曾断过,整个侯府一切井井有条。”
“淳于氏,你可知何故?”
淳于氏大声喝道:“不可能!绝无可能!我、我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
侯爷、侯爷他绝不可能放弃她的,有那个东西在……对!有那个东西在,侯爷一定不敢……
婉宁看着她逐渐由慌乱转变成镇定的表情,心中始终抱有的一丝不确定终于落了地。
婉宁:“原来真有啊!”
淳于氏一惊,佯装不解地问:“有什么?我没什么值得被你关在这儿的价值。”
婉宁手指划过一侧的一把锋利刑具,缓缓道:“不,你有。”
拿起一把正在炉中加热的烙铁。
淳于氏的眼睛蓦然睁大,抖着声音问:“你、你别过来!程少商,我警告你别过来!我什么都不知道!”
烙铁已经被染上了热度,未到最烫的时候,但太烫了,反而不能让人体会到那瞬间的痛苦。
婉宁:“孤城破的那一晚,凌益干了些什么,夫人知道吗?”
淳于氏眼看那烙铁越来越近,眼睛都不敢眨,不住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
滋拉滋拉的声音响起,淳于氏头先叫的惊惶,而后变成了痛苦的哀嚎。
细密尖锐的疼痛透过皮肤直达大脑,淳于氏的冷汗瞬间从额上冒出,凝成一颗颗,大滴大滴地下落。
印上,又毫不留情地挪开。
婉宁慢条斯理地烙铁再度放回火炉中加热,一边问:“城门大开,妻儿失踪,凌益是怎么护你毫发无伤的?”
淳于氏虚弱地偏头看她,嘴里喃喃:“疯子,你们都是疯子!”
霍君华为什么没有和凌不疑死在那一夜?为什么要回都城来毁了她的生活?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婉宁:“夫人打定主意不说吗?”
淳于氏呸了一声,扭过头去:“你在说什么,本夫人听不懂。”
“听不懂啊……”婉宁惋惜地摇摇头,“那就没办法了。”
取出烙铁,再次毫不留情地印上淳于氏的身体。
“啊啊啊……程少商!嗬、嗬,你不得好!死!”
再一下。
“啊啊啊啊,程少商,你有本事杀了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
婉宁叹了口气,没有再用烙铁,取过一把剔刀干脆利落地划下。
“啊!啊啊啊啊……”
比之前更加高亢地哀嚎声响彻整个牢房,然后变成渐低的喘息。
牢房的铜墙铁壁有效隔绝了外人听到此处的响动,可就站在门外的莲房和梁邱起同时打了个寒颤。
梁邱起皱着眉看向暗门,想着刚刚那声惨叫,少女君一个人在里面,他怎么也放不下心。
莲房:“不用担心,女君既要从淳于氏口里问出些什么,就必定不会让她出事。”
梁邱起一时语塞。
他才不担心淳于氏,换他来,只会比少女君下手更重。
少主公交待过他,一定要让他看着少女君,一些不好的事不应该让少女君沾手。
只是少女君的吩咐,他也不可能违背呀!
两难抉择的梁邱起拿不定注意。自从婉宁整治了程家宵小之徒后就觉醒了的莲房神情淡定道:“你要是进去,坏了女君的事,可别怪我没拦着你。”
梁邱起看看莲房,转身背对着暗门握剑站的笔直,全当自己是个聋子。
他不是阿飞,他很听劝的。
淳于氏四肢无力地耷拉在木桩上,全靠绳子绑缚着。
她的手筋、脚筋,就在方才被婉宁一一挑断,任凭她怎么怒骂、威胁都没用。
她怕了,在即将被挑断最后一只脚的脚筋时她求饶了。
“别、不要!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然后,又是一刀。
淳于氏最后的一只脚也没保住。
此时的她奄奄一息地瘫着,四肢百骸的痛连绵不绝,她愤怒、惊惧、怨恨,最后统统化归绝望。
细若蚊吟的声音艰难溢出口腔,仓惶的泪布满了脸庞:“说,我说……”
婉宁把刀放回刑案上,姿态悠然地道:“说吧!如果有一点隐瞒,我会不高兴的。”
淳于氏心头一寒,连忙开口:“神像、神像……”
婉宁:“什么神像?”
淳于氏:“侯府家庙,我、我供奉的女娲神像有证据。”
凡事只要开一个头,接下来的事就会很顺利。
淳于氏断断续续地说起了孤城那晚的事以及凌益背着霍将军暗中的动作。
原来凌益与戾帝的人早有勾结,他知道孤城不会有援军,又被戾帝以性命和权财威胁利诱。他本性自私自利,在这番鼓动下自然起了私心。
他亲自打开城门,迎敌军入城,甚至城内的百姓近半数是由他带兵所杀。
婉宁:“你用他通敌叛国的证据威胁他娶你?。”
淳于氏:“我没有!是他自己要娶我的!不过,他应该早知道我手上有证据,只是……”
只是从来没问她要过,因为他笃定我不敢背叛他。
婉宁把淳于氏偏倒的头扶正,无视对方惊惧的眼神,伸手替她理了理凌乱的鬓发,满意一笑:“你说你早一点乖乖交待多好,白遭了这番苦楚。”
淳于氏颤抖着嘴唇,没有答话。她根本没有力气反抗挣扎,努力后缩脖子,却也还是逃不出婉宁的掌控。
婉宁收回手,伸出一根指尖,看着上面的血迹似有不满道:“脏了。”
淳于氏:……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凌益,这真的是个疯子,我也是逼不得已,你莫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