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五个月过去,婉宁的腹部隆起,只差最后一月瓜熟蒂落。
用过午食后,重新梳妆好,婉宁在莲房的陪同下在院内凉亭中坐了会。
抚了抚自己的腹部,婉宁眼神温柔地注视着院门外大步而来的人。
“阿父来接我们了,今天也要乖乖的,知道吗?”
曾经她多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如今心愿得偿,自当倍加珍惜。
凌不疑远远的看见婉宁,快速走过来,手扶在她腰侧:“感觉怎么样?如果太累,我就派人进宫禀告一声。”
婉宁摇摇头,替他拉了拉难得穿上的盛服:“太子大婚,身为你的夫人,我定不能错过。”
凌不疑今日一袭藏蓝含竹枝金纹的宽袖长袍有别于他一贯利落的风格,却给他添了三分文雅气质。
婉宁看得专注,眼里流露出不自觉的惊艳之色:“我们的孩子今后若能与你一般风貌就很好。”
凌不疑笑着握住她的手,欣然收下赞美:“若她是个女娘,有夫人三分便能让阿父我舍不得便宜未来的毛脚女婿。”
凌不疑原本只是开玩笑,说着说着觉得心里真的不大是滋味,眉头都皱了起来。
婉宁戳戳他拢起的眉间,笑声轻盈:“不得了,没影的事都能让我的大将军吃醋。”
凌不疑条件反射地答:“谁也不能……”
娶我的乖女……
剩下几个字对上婉宁含笑的眼神自动消了音。
凌不疑无奈道:“嫋嫋。”
婉宁收回手,正经神色道:“好了,不玩笑了,时间不早了,出发吧!”
凌不疑道了声好,揽着人慢慢朝外走。
凉亭下默默等了许久的莲房呼出口气:得了得了,也不需要她出声提醒了。
跟着两位主子走出来的莲房,毫无意外地对上了老老实实等在院外的梁邱起、梁邱飞兄弟二人的视线。
梁邱飞朝莲房暗暗比了个大拇指,小声道:“厉害,这个时候敢进去喊人的也就你了。”
莲房面无表情看他一眼,没吭声走了。
当她想啊,还不是这两个怕家主训。
梁邱起看没心没肺的弟弟就糟心,倒手抵了他胸膛一下:“还笑,走了!”
皇宫
太子的婚仪隆重盛大,文帝和越皇后高坐上首满面含笑地接受着殿内佳儿佳妇的跪拜。
众受邀而来的大臣们各自分坐一边,在太子与储妃行过大礼后齐齐起身拱手贺道:“恭祝太子、储妃新婚大喜,鸾凤和鸣!”
太子、储妃:“谢过诸位祝言,与尔同贺!”
文帝笑眯眯地示意大家都坐下好好饮宴,储妃则在侍女们搀扶下先行进入婚房。
凌不疑扶着身子重的婉宁小心坐下:“饭食都冷了,我让他们换盏汤羹来?”
婉宁心中温软,仰头道:“好。”
不远处一直侍立等待的侍女接到凌不疑的示意很快接了令退下,刚巧过来准备与凌不疑敬酒的太子看到便笑道:“子晟,这可不像从前那个冷面将军了,没想到成个家对你的影响会这么大。”
凌不疑神态淡定,仿佛被笑的人不是自己:“有夫人的感觉自然不一样,想必太子今日后就会懂了。”
太子顿时一噎,有种抛出去的刀反扎了自己的感觉。
往常这凌不疑嘴也没那么利索啊!难不成……
太子的目光落在婉宁身上。
嗯……果然还是这个女娘影响了子晟。
哪怕近来半年没听到过什么这程家娘子的传闻了,但太子可忘不掉他当初看见凌益的尸首被拖出乱葬岗后的情形。
这女娘轻飘飘的一句“剁碎了烧掉”,可比父皇的午门斩首,丢乱坟岗还来的狠绝。
挫骨扬灰,不外如是。
太子给凌不疑添了杯酒,并对婉宁夫妻举杯道:“是,不过还得你小子有福气,摊上个事事与你感同身受的夫人。”
这子晟夫人狠虽狠了点,但她为子晟的心他倒也认同。
婉宁对上太子暗含满意的眼神,眸光一闪,同样想起自己在将凌益扒出来焚了的事。
那时,她下完令,莲房带着人亲自去办。
突然感觉到一道异样的目光,顺着视线望过去,却是太子。
那一瞬间,婉宁的脑海里闪过了数个灭口的想法,最后都因为对方的身份划去。
他不仅是太子,更是子晟的好友。再说太子私下出行,看似无人相护,难保没有暗卫跟着。
有些事要么斩草除根,要么就按兵不动。
婉宁识趣没有动手,而太子也只远远点了下头,便像没看见般走了。
现在看到太子这样若无其事来与他们交谈,婉宁还真挺好奇他怎么没有告诉子晟此事。
毕竟这个太子有时嘴也挺毒,与袁家那个侍郎不相上下。
凌不疑与太子对饮,然后道:“臣祝殿下与储妃琴瑟和鸣,夫妻一心。”
婉宁与凌不疑一同回礼,只是她杯中盛的是蜜水。
太子:“承你们夫妻吉言。”
说完,他对婉宁点了点头,转身要走的瞬间又突然回身对凌不疑道:“好好对你夫人。”
不然他都怕子晟拢不好夫人的心,反手被捅一刀。
太子走了,去与下一位大臣寒喧。
凌不疑低头疑惑地看向婉宁:“他什么意思?觉得我对你不好?”
子端从前不是向来看不上男女情爱,一心只求朝堂稳固,百姓安宁么?
婉宁只作不解地摇头,然后对凌不疑笑道:“别想了,也许今日太子成婚有感而发呢!”
凌不疑不疑有他,坐下后又细心给婉宁挟着菜,力求不让她饿着。
侍女重新去盛的汤羹也端了上来,凌不疑用手试了试杯壁的温度,接过来交给婉宁:“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婉宁尝了一口,笑着点头。
凌不疑也满意,端起酒杯小口啜饮。
婉宁:“你少喝点,我可不想等会带个酒鬼回家。”
凌不疑身上有自小征战留下的暗伤,婉宁问过医士,医士交待让其平时少饮酒水伤身之物,多注意保养。
凌不疑日日被她管着,心中只觉甜蜜。在婉宁发话后,听话地放下酒杯:“都听夫人的。”
远远地,曲陵侯程始和萧元漪看到这幕心酸与欣慰交杂,滋味难言。
萧元漪哪怕上了脂粉也掩盖不住气弱的脸上露出一抹失落:“她……过得不错。”
她之前气这个女儿手断狠辣,但对方真不与家里有过多联系,慢慢地她也反省起这么多年来自己对她的忽视。
她们会到如今这个地步,究竟该怪谁呢?
程始拍拍萧元漪肩膀,低声安慰她:“别担心,我看那小子会照顾好嫋嫋的。”
萧元漪低头掩去脸上的嘲色,时至今日,她依然没有告诉夫君君姑离世的真相。
如今想这个有什么用呢?
从前不该知道的,以后也不必知道。有些真相揭开,只会伤了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