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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讨小妾

星火燎原之石破天惊

第三章

前章讲过,乔掌柜与赵巡官阴谋逼赵老本把女儿给巡官做小,刘伟听了之后,辗转一夜不曾睡着。第二天是腊月三十,正是镇上的大集,又是年关,卖年货的摊子沿街摆了两大趟。街上熙熙攘攘很是热闹红火,卖鞭炮的试放着鞭炮,“噼啪噼啪”清脆悦耳;卖杂货的、卖香料的唱着“买一包,送一包,今年的香料真正好”的生意歌,招徕买主。刘伟一清早就被派到柜台上来卖货。可是,他站在柜台前,眼巴巴地望着门前过往行人,一心一意地想从人群里发现赵老本。他焦愁地等待着老本来赶集,好把昨天晚上乔掌柜和巡官的阴谋告诉给他,谁知赵老本却一天也没来。

傍晚,刘伟收了货,关了门,又照例地赶到乔掌柜家里去干杂活。

他帮着扫完院子之后,就和小丫鬟躲在厨房里说闲话。刘伟在说话之间,突然问丫鬟说:“你说,一个姑娘家是嫁给一个同年同岁的穷人吃糠咽菜好?还是嫁给一个当官的老头子做小老婆好?”丫鬟听了把嘴一撇说:“谁愿意给人家做妾做小?谁愿意复给一个老头子?人穷也要有个志气,谁肯为穿两件子戴两件系就给人家当小老婆?”她一边说,刘伟一边点头。问这个干什么?”

丫鬟见他问得没头没脑,又见他精神恍惚,就反问他说:"刘伟支支吾吾地说:“没什么,闲了没事说着玩。”丫鬟说:“大年三十,别问这个,怪不吉利的。”刘伟听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点了点头。

天完全黑下来了,西北风又刮了起来,不大一会儿就纷纷扰扰落下雪花儿来。刘伟从乔掌柜家里出来,回到店里已经是傍晚。院子里也点上蜡碗,烧上香,灯光和香烟在风雪里摇晃着,搅成一团模糊不清的氲气,显得院子里白茫茫雾腾腾的。刘伟走进外间柜房,忽然听到赵老本在柜房里说话的声音,他隔着隔扇向里边一看,果然是赵老本坐在那里和乔掌柜说话。刘伟也没敢进去,就偷偷地靠着外间的桌子角站着,听他们谈什么。只听乔掌柜说:“这是件好事啊!打着灯笼也没处寻哪。”话是没头没尾,可是有心人的刘伟却听出这是说小翠的事。

他心里不由得忐忑不安起来。于是他赶紧把耳朵贴在隔扇上,再听听赵老本说什么。就听见老本结结巴巴地说:“掌柜,我人虽然穷了,可是我人穷志不穷,说什么也不能卖儿卖女!”刘伟一听这话,才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又听得乔掌柜解释地说:“这算什么卖儿卖女呀!人家也是明媒正娶呀。不过心疼你穷,人家赵巡官打算多给你点彩礼,这是照顾你的意思,你可不要误会。”又听得赵老本喃喃地说:“不管怎么说,我也不肯叫我的姑娘做小。”又听得乔掌柜哈哈笑了两声,说:“赵老本,你真是个老本分的庄稼人,什么大啊小啊的,赵巡官是东三省人,又没带着家眷,在外边娶了人,就是和家里的原配一样。老本在乔掌柜这样软磨之下,半晌没说话。

刘伟在外边一看老本低头不语的样儿,急得直抓耳挠腮,生怕老本没主意,在乔掌柜强逼之下答应下来。刘伟正在焦急的时候听见老本说话了,“不管掌柜你怎么说,我的主意是拿定了,我的姑娘不嫁外乡人。”刘伟听了暗中点了点头,心里说:“对给他个绝话,叫他们死了心。”乔掌柜好像没了主意,站起来在屋子转了个圈,然后又坐下说:“外乡人怕什么?嫁什么人不是吃穿,谁家的姑娘在家里守爹娘一辈子。”老本又说:“我就这么一个姑娘,就得叫她离我近点,嫁外乡人我就是不肯。”尽管乔掌柜怎样逼,老本一句话把活口儿堵死了。乔掌柜一时下不了台阶,又急又气。急的是赵老本不答应这门亲事还不了他的账;气的是赵老本竟敢在他面前说个“不”字。于是乔掌柜发起威来,气狠狠地说:“老本!你肯不肯就这门亲事,我不多管这是你的事。可是你欠我的账得还。这可是大年三十你打算怎么办吧?”老本一听这话,心里也就完全明白了,敢情乔掌柜给我姑娘找婆家就是为了还他的账啊!老本这回可也真发了狠,“我去卖房子,反正是欠不下你的。”乔掌柜冷笑了一声,说:“去卖房子我也不管,你今年的账今年还,不能给我打过年账。”乔掌柜说完,就用恶毒的眼光逼视着赵老本,好像要把老本一口吞掉似的。赵老本受了乔掌柜的逼迫,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浑身只是打哆嗦。老本忿恨地说:“我家里过年连点肉都割不起呀,老本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乔掌柜看赵老本这个样子,知道今晚上硬逼也没用,为了以后好再施展这个诡计,就狡猾地改变了个腔调说:“算了,你回去再想想我刚才跟你说的话吧!我给你的姑娘找个做官的主儿,是为了你好,如果你答应了,不是马上就可以过个好年?你既然一时想不开,就容你再想两天,你欠我的债,我现在也不逼你了,过了年再说吧!

老本踉踉跄跄地从茶店走出来,街上早已没了行人。老本在冰天雪地的街头走着乔掌柜的话,一句一句的在他的脑子里转圈子,“我给你的姑娘找个做官的主儿,为了你好,你如果应承了,不是马上就可以过个好年?老本愤怒地“呸”了一声,他自言自语地说,“为我好,别他妈的骗人了!还不是你们这群畜牲玩的花招儿。你乔掌柜在大年三十逼着我卖儿卖女,好狠心的贼啊!”他想到这里,仰着头向浓雪滚滚的黑天呼着长气,拖着沉重的脚步向自己的家门走去。忽然听见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并且有人在他身后叫了一声“大伯!”老本被这突然的呼唤惊了一下,他急忙回头一看,见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纸包,冒着大雪,匆匆忙忙地向他跑来。原来是刘伟。老本惊讶地说:“你赶来有什么事?”刘伟没有立刻答话,先把手里拿的纸包递到他的手里,然后才喘吁吁地说:“大伯,乔掌柜跟你讲的话我都听见了。给你,把这包东西拿回去和小翠姐过年用吧。”老本接了那包东西,说了几句感激的话。接着,刘伟十分关切地说:“乔掌柜硬给小翠保媒的事,千万不要答应。那样就把小翠姐推进火坑了。”老本说:“大侄子,你放心,我绝不会办这种对不起祖宗的事。”刘伟又问:“大伯,你怎这么晚还跑到这里找这个麻烦呢?”

老本“咳”了一声说:“别提了,我躲还躲不过来呢,谁还愿意自己找了来。我在外边躲了一天,盘算着天已晚了又下着大雪,这帐可能躲过了。谁知刚一到家还没坐稳,你们柜上那个姓崔的就来了,硬逼着我到这里来一趟。咱欠人家的账没办法,就被迫着来了。万没想到有这么一场”

刘伟关照地说:“姓崔的那家伙是乔的小舅子,也不是个好人,要当心点。”刘伟和老本说了一阵子话,雪越发大起来,天也冷,刘伟就对老本说:“大伯,话就说到这里吧.小翠姐在家不知怎样等得焦急呢,我也该回去了。”说罢,刘伟就和老本分了手。

老本回到家里。小翠把东西收在一起,又接着问赵老本说:“爹,你这回叫乔掌柜找去,他净说了些什么?”赵老本用鼻子哼了一声,说:“说什么,说的都是些畜牲话。”赵老本从头到尾把乔掌柜说的一堆话又讲了一遍。小翠听了后,气的脸都发了青,“哇”的一声把头扎在老爹的怀里呜呜咽咽地痛哭起来。赵老本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掉着一滴一滴的热泪说:“孩子,不用哭了,你爹咋穷也不肯把你卖给人家做小,咱们把房子、地都卖光,还清了乔掌柜的账,我领着你去逃荒!”

夜深了,又黑又旧的油灯,吐出微弱的黄光,有气无力地在昏暗的屋里摇曳着,一阵寒风卷起院子的积雪沙沙地扫着窗纸。赵老本和小翠父女两个,踳伏在炕头上一条破棉被里,渐渐地睡着了。天已微明了,人们正在燃放着爆竹迎接新年。街上人声嘈杂,来来往往互相拜年贺喜。赵老本和小翠父女俩被一阵鞭炮声惊醒,从炕上爬起来,把刘伟送给他们的东西,胡乱在锅里热了热吃了点儿。赵老本也无心去拜年,小翠也无心情打扮,父女两个呆呆地坐在炕上相对着发愁。

不一会儿,赵刚回家来给他爹拜年,看见他爹和他妹妹翠屏愁得这个样儿也愣住了。他向他爹一打听,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气得赵刚攥起拳头大骂道:乔掌柜你这狗杂种,别骑着穷人脖子拉屎,‘阴也有个睛,黑也有个明’,不信你就兴时一辈子?”赵老本连忙摇了摇手拦住他,不叫他骂下去,并对他说:“算了,大年下别惹事生非了,传到乔四的耳朵里又给咱添麻烦。咱们自己有自己的主意就是了,不管他怎样逼,反正咱们要穷个志气,不答应他也就是了。”

赵刚听他爹这样说,他也就再没说别的。他从腰里掏出来一个酒瓶子递给他爹,说:

“这半瓶子枣儿酒,是我们长工们昨晚打平伙喝隔年酒剩下来的。他们叫我给你老人家拿了来。”

赵老本用手接过酒瓶来说:“昨晚刘伟让我带回肉来,今天你们伙计们又叫你带回酒来,看起来真是穷人向着穷人,富人向着富人哪。”说了阵子闲话,赵刚就又回到大胡子家去吃早饭。小翠和衣躺在炕上闷闷地睡去。赵老本坐在炕上喝着赵刚拿回来的枣酒解愁。

大年初二,雪过天晴。区长在家摊开一桌子麻将,邀了赵巡官,乔掌柜和当铺掌柜胡栋臣来打牌。四个人各据一方摆开阵势,摸、碰、吃、挺地耍起来。赵巡官连连败北,四圈下来,输了五六十元。麻将收了场,就由区长作东,在他家里摆了一桌酒席,请他们几个人吃新年喜酒。喝着酒,乔掌柜就提出赵巡官要娶小的事情来。本来赵巡官输了钱,心中有点不高兴,喝酒吃菜都无精打采,后来一听乔掌柜说起他要娶小的事,精神立刻抖擞起来,说:“掌柜,这件事赵老本不肯答应怎么办?你给再想个办法好不好?”

乔掌柜故意皱了皱眉头,眨巴着他那双红肉泡儿眼睛说:“办法是不好想啊!人家不肯,反正不能公开抢人家的。”区长这时插嘴说:“不能公开抢,就想个办法暗里抢了来.也行啊。”胡栋臣也在一旁打趣地说:“我这当铺如果能当活人就行了,赵老本还不起账,把姑娘当给我这当铺里,赵巡官不就可以弄到手了吗?”他们几个人听了哈哈笑起来,说:“当铺当活人这倒是个新鲜事儿。”胡栋臣听了一本正经地说:“这并不算新鲜,据我的先祖胡云公说,在过去灾荒年头,就有当活人的,特别是十七八岁大姑娘,当铺里更喜欢要。”

区长说:“得了,你别扯这些不上串的话了。巡官想把赵老本的姑娘弄到手,就必须听我的。”说着他就把嘴对准赵巡官的耳朵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赵巡官连连点头说:“好主意,好主意!”胡栋臣看他们鬼鬼祟祟的,他想问个究竟。可是赵巡官说:“这船上没有你的货,你不要多管。”

胡栋臣一听是要对他保守秘密,因此,他也就不再问了。一会儿酒席散了,胡栋臣先告辞走了,区长、赵巡官和乔掌柜共同策谋这件事。

乔掌柜领受了区长、赵巡官两人和他在一起定的诡计,回到家里。晚上,他把小舅子找到家里来,和他计划着如何进行这个阴谋。乔掌柜和小舅子,在一张桌子跟前对面坐下。乔掌柜的老婆拥着被子坐在炕上。乔掌柜对小舅子说:“年前你把赵老本找到咱们柜上,我和这老家伙一提他姑娘的事,就给他碰回来。我怕事情弄僵了,就改了个活口儿,叫他回去再想想,也没有硬逼着他年前还账。现在年也过了,他的账咱们还得要。可是,如果想要赵老本还咱们的账,非逼着他把姑娘交出来。所以区长给咱出了个主意,说是要想叫赵老本卖姑娘得先从他儿子身上打主意。叫他为了救儿子,不得不舍送出来。你看这主意妙不妙?”

说到这里,乔掌柜让小舅子把耳朵凑过来.他把嘴附在地耳朵上一喳咕,小舅子立刻把小母狗眼睛瞪起来,说:“妙啊,妙啊。还是他们"后话没说完,乔掌柜就搂了过去,说:“当然啰,他们就仗着这点本事做官哩!”小舅子又问乔掌柜,说:“那么用什么办法才能叫赵老本的儿子赵刚上钩呢?”乔掌柜说:“看你,找你来不就是叫你想办法吗?反来问我。”小舅子仰着头翻着眼皮想了半天,忽然把头一拍笑着说:“有了有了,找大胡子的儿子臭货去。赵刚就在他家里当长工,若是臭货肯答应,说不定他就可以上套。”

乔掌柜嘻笑着点了点头说:“好,好,就这么办,明天就请你去一趟。你告诉他说,把事办成了定有重谢。”小舅子说:“好吧,我明天就去。”说着,见天色不早了,起身就要回柜上睡觉去。这时,在炕上坐着的乔掌柜的老婆,听他们两个计议要逼着赵老本卖姑娘,又见他们俩打耳语,引起了她的疑心,以为是乔掌柜要弄什么鬼。因此,她就急着插嘴问道:“弟弟你别走,刚才你和你姐夫说的是什么鬼话,我怎么听不明白?你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他弟怕把事情传出去,就吞吞吐吐不愿意跟姐姐说,但又怕他姐姐不答应,用眼睛直瞅乔掌柜。乔掌柜瞪了他一眼,又摇了摇头。小舅子知道这是不让他说,于是他就笑眯眯地对他姐姐说:“姐姐!这是给人家办的闲事,你不用打听了吧!”乔掌柜的老婆一看他们俩挤眉弄眼,她兄弟又吞吞吐吐,她就越发心疑起来,一股子醋劲冲上来,她瞪圆了双眼,倒竖着秃眉,对着乔掌柜骂道:“你这老不要脸的东西,不知又弄什么鬼?瞒哄着老娘!你逼着人家卖姑娘,卖给谁?你说,是不是你要想弄个小娘儿们?”

乔掌柜一听这话,知道她是起了疑吃了醋。于是,就赶紧解释说:“你别弄错了,我想弄什么小娘儿们,前面不是说了吗?就是为了顶咱们的账。你不用心听,反来打岔。”乔掌柜的老婆向来是说什么算什么的,乔掌柜向来没敢还过一句嘴,今天当她兄弟的面居然敢说她“打岔”,实在觉着丢了面子。因此,火气更大了,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一个枕头来就向着乔掌柜打去。嘴里还骂着说:“打岔!我就打到底,打你这个不要脸的老白毛!”

乔掌柜老婆冷不防打出这一枕头,正打在乔掌柜的脸上,把鼻子砸开了花,鲜血顺着鼻孔滴滴答答流了一地。乔掌柜见他老婆当着他小舅子面,不给他留一点面子,居然把他打成这样,心里也觉得难以忍受下去,所以他也恼羞成怒,顺手抄起一个小凳子,就要向他老婆砸去。小舅子从旁看见他们俩打起来,赶紧插在中间去拉架,眼疾手快先把乔掌柜手里的小凳子夺下来,然后冲着他姐姐说:“姐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话没听明白就动起手来,看你把我姐夫打成这个样子!”

乔掌柜的老婆一听,连自己的兄弟都不帮着自己,反倒她的不是,因此,她就更撒起泼来,双手拍打着炕席,呼天喊地的大哭大叫起来。再说丫鬟正在厨房里干活,忽然听见屋里乔掌柜老婆大哭大叫,心里吃了一惊,不知出了什么事情,悄悄地溜到窗户跟前去偷听。因为乔四老婆警告过她,孩子不满月,不许她进房里去,所以,她不能进房里去伺候。隔窗缝向里一看,见乔掌柜满脸血葫芦似的,垂着头坐在炕下边一个凳子上,唉声叹气。他的老婆坐在炕上,涕泪交流、拍胸打掌、嚎啕大哭。他小舅子坐在一旁正对着乔掌柜的老婆劝说。等到小舅子从头到尾把如何要把小翠给赵巡官做小老婆,和他姐夫乔掌柜如何定计,叫他去找大胡子的儿子臭货设赌局圈住赵刚,赵巡官再如何去抓赌的底里原情说了一遍,最后说到:“我姐夫将来有了什么事,人家赵巡官也可以出头来替咱们办办。就是这么一回事,因为怕说出去漏了风声”乔老婆没等她兄弟说完,就接过来说:“你们把我当外人.怕我对外人说,我就非向外人说不行。我知道你们这些人就是会干这些没脸没皮的事。今天你给他找个小老婆,明天他就帮你找个小娘儿们。今天你们给赵巡官找个小老婆,明天赵巡官准给你姐夫找个烂女人来。”说着呜呜咽咽地又哭起来。丫鬟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她想起来了,不怪刘伟前两天对我说:“一个姑娘家嫁个当官的老头子做小老婆好?还是嫁给一个同年岁的穷人吃糠咽菜好?”敢情乔掌柜他们正在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她还想听下去,看他们还说些什么。但乔掌柜要出来找水洗脸。丫鬟怕被他看见,赶紧溜回厨房去了。

乔掌柜洗完脸回来,对老婆又千央告万央告,并赌咒发誓说:“如果有娶小老婆的心,叫下半截子烂光了!”因此,他的老婆才不哭了,吹灭灯,睡了觉。

丫鬟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想穷人家的姑娘真命苦,自己还不晓,早就有人盘算着害你了。她又想,赵老本是哪里人?他的姑娘又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被乔掌柜看在眼里,一心想把她说给赵巡官做小?丫鬟很想知道知道。接着她又想,如果知道她是谁,找人给她送个信有多好!丫鬟对这个将遭暗算的姑娘,抱了很大的同情。当她刚要入睡的时候,脑子里忽然一闪想起刘伟来,心里不由得一阵惊喜起来,自己也觉得好笑,这事问问刘伟不就明白了吗?想到这里,心情转觉轻松、平静下来很快就呼呼地睡着了。

第二天是正月初三,刘伟又到乔掌柜家里来打扫院子和洗涮小孩子的脏东西。丫鬟见他来了,没说一句话,就先把他叫到厨房里。丫鬟闪动着两只大眼睛,劈头就问道:“你知道个赵老本不?”刘伟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说:“你问他干什么?”丫鬟说:“你别管干什么,就说你知不知道这个人?”刘伟见她问的没头没脑,样子又这样急躁,知道其中一定又发生了什么事儿。于是就很爽快地回答说:“知道。”丫鬟一听说他知道,脸上的紧张神情立刻轻松下来,丫鬟又问:“你知不知道他有个姑娘?”

刘伟一听她问到小翠头上,不知道丫鬟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低下了头没有马上回答。丫鬟也没顾得上看他的脸色,急忙又催了他一句:“你说呀!”刘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有一个姑娘。”丫鬟又问他,说:“这个姑娘有婆家没有?”这句话把刘伟问得更是忐忑不安了,不知丫鬟问这个到底是什么用意。因此,他又愣怔了一下,没立刻回答。丫鬟见他发愣,遂又催他道:“你说呀!”刘伟才红着脸低着头说:“听说还没有。”

丫鬟接着又问道:“你知不知道赵巡官要娶小老婆?”刘伟一听这句话,心里忽的一下子明白了丫鬟追问的用意。脸上立刻退了烧,心情也就平静下来。但他立刻意识到这准是又出了新情况,不然丫鬟不会问得这样紧。因此,他的心情又紧张起来,所以没等丫鬟往下问,他就反问道:“你问我这些事情干什么?”丫鬟向他摇了摇手,悄悄地走出去向院子里望了一下,然后回来关上房门,才低声地把昨天晚上听得乔掌柜和小舅子说的话,和乔四跟老婆吵闹的事,详细地学说了一遍。刘伟一听这些话,非同小可,急得脸色都变了,连声说:“这怎么办?这怎么办?”丫鬟看他急得这个样儿,惊讶地问道:“你为什么这样着急?莫非你和她家有什么牵连吗?可不是,我们还多少沾点亲呢。”

丫鬟说:“原来是这样。那你就不要急,咱们想办法给她家送个信,不叫老本的儿子去上这个当不就行了吗?”刘伟说:“好,应当给他家去送个信。”

谁去送信呢?他们两个核计了半天,谁也脱不开身,都有困难。他们俩低头默默地想主意。过了一会儿,刘伟用手拍了自己的头一下,说:有了,回去找刘师傅给想个办法。”丫头说:“好吧,你就回去和他商量商量。”

刘伟回到柜上,在吃中午饭的时候,悄悄把乔掌柜要陷害老本的阴谋诡计,跟刘师傅讲了一遍。刘师傅一听,气得把手里的家伙一摔说:哼!这堆王八蛋,不得好死,总有一天给这些狗日的们一个报应!”刘伟说:“刘师傅,你得帮忙想个办法,救一救他们这一家呀!”刘师傅说:“当然要想个办法,咱们穷人不帮助穷人,谁还会管咱们的事?”可是怎么办呢?刘师傅低下头琢磨开了:由我去给老本送信吧,我和他不熟,说了这么深的话,他不一定能信:叫刘伟去吧,可是他白天又不敢离开,叫乔掌柜发觉了,他又得吃大亏;那么夜间叫刘伟去一趟,“刘师傅下了决心,抬起头来对刘伟说:“这事还得你跑一趟,因为你和他家是亲戚,来去方便。等到夜深人静,你就去。我在家里给你看着门,回来不用叫门,谁也惊动不了。”刘伟说:“好,就这样办。”

夜里十点钟以后,乔掌柜回家睡觉去了。

这正是个好机会,刘师傅偷偷地开了后院的大门,把刘伟送出去。刘伟一出门就迈开大步向东老本家急走。很快就走到了老本家的门口。看看门虚掩着,窗上没了灯光,他就从半敞开的门缝挤进去。对门家的狗听柴门响动,狂吠起来,吓得他连忙走进院子里去。他走到房门口一推门,门已经闩上了,他又走到窗户根下,用手轻轻地叩着窗户,叫道:“赵大伯!”这时听见小翠在屋里应了一声:“谁呀?”刘伟忙回答说:“翠姐,是我。”

小翠仔细一听是刘伟的声音,她赶紧说:“你等着我给你开门。”刘伟进门一看,不见老本,就连忙问道:“大伯呢?”小翠说:“他出去串门还没回来。”刘伟急忙地说:“姐姐,你快把大伯找回来,我有要紧的话对他说。”小翠见他神色不对,又这样急的,就问他说:“什么事?对我说说不行吗?”刘伟说“行是行,可是对你说了,怕把你急死!”

小翠说:“你就先说说吧,不要管我急不急了。”

刘伟就把乔掌柜他们阴谋要从赵刚身上下手的诡计说了一遍。小翠不听还可,一听之后脸都气得煞白,身子往后一歪就要跌倒。刘伟赶紧把她扶住。她伏在炕上哭起来。刘伟一边劝她不要哭,一边着急说:“这不是哭的时候,现在是要赶紧告诉你哥不要上这个圈套。”

小翠收了泪说:“我爹不在家,谁去告诉我哥哥呢?”刘伟低头想了一下说:“事不宜迟,你就去找你哥叫他赶紧回来。”小翠说:“行、就是夜里出门我一个人有点怕。”刘伟说:“这怎么办?”小翠说:“你送我到大胡子门口,等我叫我哥来你再走。”

刘伟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勇敢地说:“行、我送你去,快点。”

小翠赶紧披了一件大棉袄,又给刘伟找了老本的旧毡帽,让他遮住脸,和他一同走出门来。街上静悄悄的,只听到他们俩踏在雪地上沙沙的脚步声。四邻的狗,隔着门缝向他们狂吠。小翠和刘伟也不管这些,只是急促地走着。当他们转过一个胡同,离大胡子家门口不远的时候,忽然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着一阵狗叫,接着又是一阵吵骂声,随后黑乎乎的人影一帮人吵着叫着走过来。刘伟把小翠一拉说:不好,快找地方躲一躲。”他们两人赶紧闪到一个街头厕所里去。他们俩贴着厕所墙根,屏住呼吸,站在那里。不大一会儿,这帮人走过来了,一边走一边骂着,“他妈的,还想跑,你能跑的了吗?你们这个赌局,老子们早就侦察清楚了,一个没跑掉!”刘伟在暗中把小翠的衣襟拉了一下,把嘴贴到她耳朵上小声说:“这是巡警抓了赌,你偷着向外边看看有没有你哥?”小翠慢慢把头贴着墙角从厕所上的小气眼向外一瞧,只见黑鸦鸦的一大群人急匆匆地走过来了,十来个巡警押着四五个被捆了的人,其中第三个人正是自己的哥哥。昂着头随着前边的人一块儿走着小翠看见赵刚这个样子,她惊讶得几乎叫起来,浑身立刻出了大汗。她用发抖的手暗中使劲把刘伟拉了一把,刘伟觉着她的手在发颤,就知道事情不妙,小翠急的带着哭声说:“我哥被巡警抓走了!”刘伟一听,心里凉了半截,他暗想:事情怎么发生得这样快?我连夜跑来送信都没赶趟,这时,巡警带着人已经走远了。刘伟忙催着小翠说:“咱们快回家去吧!”说着两个人赶紧走出厕所。

他们一同走回家来。可是老本还没回来。急的刘伟直搓着两手想不出个主意来。小翠又哭起来,刘伟劝慰着说:“你别哭了,事情到了这步天地,哭也无用,还是把大伯找回来,托人想办法吧,多花点钱,或者能解解这个劲.不然”刘伟说到这里嗓子一发哑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小翠一听刘伟这句后边没说完的话,就象一把刀子扎在胸口上一样,一阵刺疼就昏厥过去了。刘伟大吃一惊,赶紧上炕把她扶起来,用拳头轻轻地捶着她的后背,好半天小翠才慢慢地醒过来,一睁眼就哭了起来。刘伟情不自禁地用手巾替她擦眼泪。

过了一会,她止住了哭,激动地对刘伟说:

你对我太好了!我宁死也不能嫁给赵巡官!”刘伟也听出了张翠屏表白的心意,不由得脸上也一阵发烧,慢慢地把身子从小翠身边挪开,跳下炕来。这时天已过半夜十二点了,老本还是没有回来。刘伟说:“我就不再等大伯了,得快赶回柜上去,刘师傅还给我看着呢!”

小翠虽然感到刘伟一走,她会落得无依无靠,空虚落寞,可是夜已深了,又担心怕刘伟回去太晚了出问题,所以,她只得说:你走吧。”说着就要下炕来送他。刘伟一看,连忙止住她,说:你千万不要下来,在炕上多稳一会儿神。我回去看刘师傅还能想出个办法不?”小翠听了刘伟的话,也就没下炕来送他。刘伟又叮嘱了一句,说:你告诉大伯,不管狗日的们出什么花招,也不能上他们的当。”小翠说:“你放心吧,我就是上了吊也不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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