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课不过几天，汪岑就让人带队领着黎簇去了个新开出来的宋墓，一路上从山川走势到分金点穴每一步都有专人特意教导，包括墓中的那些机关也都被逐拆解成了现场授课的工具。
在回程的过程中，领队的白脸儿还特意和黎簇挤上了一辆车，拿着才起出来的东西一点一点的给人掰碎了讲着各大朝代文物的特点，甚至连常见的作假手法都额外提了一嘴。
黎簇也不负所望，脑瓜子举一反三灵活的紧，几乎是在白脸儿三两句话一出口便能很快的和先前在书上看到的东西联系起来。
借着现成的免费家教，黎簇抱着又便宜不占白不占的想法一路捧场，把人哄得眉开眼笑的。
还别说，黎簇要真想奉承一个人起来，什么他都能给你做的面面俱到，渴了端茶倒水，累了捶肩按摩……
再怎么难伺候的人也没家里那群老古板们难搞，能把那群守旧派和新派人物哄的同在一个屋檐下和谐相处，黎簇的手段早就日积月累的练出来了。
到后面甚至发展成白脸儿一个眼神他就知道人是什么意思，二人也在这种你来我往间关系逐渐紧密起来。
眼见汪家基地就在眼前了，这天夜里白脸儿趁着埋锅做饭的时机，悄悄把人拉倒一边苏万树林里低声嘱咐：
“小林啊，你是个好孩子，人也聪明，在汪家是耽误了……”
（前面有说过，黎簇在汪家改名‘汪林’。）
白脸儿沉沉的叹了口气：
“我也不瞒你，现在的汪家早就不是以往的汪家了，内部两派分立，指不定哪天像我们下面的这些人就做了上面人斗法的炮灰还不自知……你还年轻，还这么小一点儿呢，有机会就离开汪家吧，走得到远远的……平平安安的在外面活着，比什么都强。”
黎簇诧异白脸儿竟然会和他说这些，心里怎么想的，也故意在脸上带了几分出来。
白脸儿看到他这副样子笑着摸上他的头发揉了揉：
“我都活到这个岁数了，要是我儿子还活着，比你也大不了两岁……看到你们这些活泼的小辈心里就觉得高兴……我知道你不是汪家人，只是无辜被牵连进来的……难得有个能入眼的小辈，帮一把也不算什么。”
“老师……”
黎簇面上一副感动至深的模样，实际脑筋转的飞快，不断琢磨着白脸儿的这番言辞，他要真是个寻常十八岁涉世未深的小孩儿在此时此刻听到这么一番掏心掏肺的话时，指不定脑子一热就放弃抵抗了。
可这老狐狸只说他不是汪家人，又不代表他没怀疑他是九门派过来的人，这些年汪家把九门钻成了个马蜂窝，他就不信九门……尤其是吴邪和解雨臣那两个心眼儿比鬼都多的人没有半点儿行动。
有来有往才称得上势均力敌，要不然九门早就被汪家啃的连渣儿都不剩了。
哪儿还至于现在把吴邪当成心腹大患？
还只能趁着解雨臣诈死后才敢冒头在里面浑水摸鱼？
黎簇装作嗫喏的望了眼白脸儿，过了半响低着眉眼温驯的问道：
“那您呢？您这些话说出来就不怕我回去后直接和教官讲吗？”
“我？”白脸儿失笑：
“我这辈子生于汪家，长于汪家，生我者不知，我爱者已逝……空茫茫的早就没了个着落，都这把岁数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小林啊，你来汪家，是有你自己的打算吧？”
黎簇撩起眼皮淡淡的看着白脸儿，也不说话，白脸儿摸不清他的心思，只好接着说完剩下的那些话。
“我可以帮你，甚至也可以帮你逃出去……但你也要帮我。”
白脸从领子里掏出个小小的瓷瓶，取下来握在手心无比眷恋的摩挲着：
“这里面装着的是我爱人的骨灰，我这辈子对不起她……你要是出去了，能不能……能不能帮我在苏州找块儿风水宝地，把她好好安葬了？那儿风景好，她活着的时候就想去看看，我总是说忙、没时间……可一耽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白脸儿捂着脸像是不堪重负一般的发出沉闷的泣声，却没注意到黎簇此刻脸上的表情是怎样的一言难尽。
倒不是因为白脸儿的这些话是在说谎，只能说是半真半假吧。
黎簇这些年跟着赵吏后面帮着处理事务，这么多年下来见过的阴鬼即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当然了，骨灰倒是没问题，上面还缠着淡淡的阴气呢。
可话不对啊！待在汪家这么长时间了，汪家基地里面人均机械化，连情感都不由自身作主，作战小队里面一个个满脑子里除了汪家万岁、消灭目标之外几乎让人怀疑还有没有正常人类的感情。
都这样儿了，这些文职人员怎么可能躲过被洗脑命运的？他要是汪家高层，能把汪家延续这么多代，首当其冲的就是自上而下的统一思想，哪怕内部有所分歧，怎么可能说叛变就叛变？
即使真有那个心，怎么可能对着他一个新人说这些？
啧~这种低廉的手段，汪家啊……也是堕落了。
眼见白脸儿情绪平复，黎簇连忙换了副欲言又止的神情，顿了顿才缓缓开口：
“老师，我姓汪……今天这些话我就当从没听过。”
抽出白脸儿手中的小小瓷瓶，黎簇妥帖的放在胸前的口袋里：
“至于师母的愿望，等后面哪天我出外勤的时候，会努力去完成的……我先回去了，老师您先平复一下情绪吧。”
无视白脸儿欲言又止的神情，黎簇转身便往营地走去。
这次出来可真有意思……白脸儿可不一定是汪先生手下的人，汪家内部的暗处，绝对有第二个声音。
或许……当年梁湾父母叛逃出汪家的时候，就有人在暗处帮了一把，要不然梁医生怎么会平平安安的过了二十几年的普通人生活。
说不准他能读取费洛蒙的事情，在汪家高层里面都是保密的存在，只封锁在以汪先生为首的这批汪家人的手中。
那汪家这部分暗处的力量，绝对不存在于上面仅有的那几个高层中间。
所以……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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