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鬼市。
黎簇拉着人慢悠悠的走在长街上,四周各种各样的嘈杂竟让人诡异的有种还在人间的错觉。
刚刚升起的错觉很快就被身边路过的一个脑浆都看到的小鬼打了个粉碎,眼见四周的人见怪不怪的模样就知道这种事情都是习以为常。
黑瞎子:……
黎簇头都没回就像是知道身后的人在想什么一样:
“不用在意,估计是走错了路,一会儿会有人把他带走的。”
黑瞎子咂咂嘴:“死的可够惨的啊,脑浆挂外面都嚯匀了。”
抽空看了眼被执法队带走的小鬼,黎簇头也没回:
“啊~这里的鬼这么多,什么样的死法都是有的。”
黑瞎子一噎,半响表情纠结的追问:
“看样子你见过不少啊?”
“对啊,我打小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冥界长大的。”
黎簇说完还嫌不够,回头朝着黑瞎子抿嘴羞羞一笑,意犹未尽:
“对我来说,生离死别是常态,要不怎么说我没人性呢。”
冷不丁的被刺了一下,黑瞎子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这句话耳熟的不行。
抬眼时,只觉得小孩儿的那张脸在灯火蔚然下漂亮的煞人,连带的嘴唇的颜色都像极了野蔷薇。
微微晃了下神,黑瞎子很快反应过来黎簇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打哪儿来的了。
古潼京里得那句玩笑话竟被黎簇记到了现在,黑瞎子一时哑然。
抬眼黎簇在对面笑的肆意,明晃晃的,像朵太阳花,喜人的紧,不由也跟着失笑起来。
长臂一勾,把人锁在怀中,扯了扯小孩儿的脸:
“好啊~在这儿等着我呢!”
黎簇抿嘴不语,只是笑眯眯的看着黑瞎子。
没一会儿,男人耳根处平白添上了几分绯色。
不自在的松开手,黑瞎子不安的蹭动着鼻尖。
吃嫩草的事儿,他往日荒唐的时候也没少干,只要听过他在道上名号的都是知道他黑瞎子这个人,向来是荤素不忌的主儿。
可对着黎簇,无论怎样,总觉得有些冒犯了。
向来对他人游刃有余的分寸却在黎簇这里碰了壁,轻不得,重不得。
说句玩笑话,竟让他有些怕了。
“喏~拿着玩儿吧。”在黑瞎子出神时,黎簇独自一人也玩儿的开心。
见着路边的布偶想着家里的苏万立马拿了几个,回来后便大方的往黑瞎子怀中塞了一个小老虎。
黑瞎子和怀中咧着大嘴蠢兮兮笑的老虎对上了视线,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提溜起老虎尾巴晃了晃:
“你哄小孩儿呢!”
“老小孩,老小孩,越老越小嘛,一样的,没差啦。”
黑瞎子一哽,半响还是把心里一直纠结的话问了出来:
“我……很老嘛?”
黎簇斜了一眼,心里叹了口气,他就说吧,连黑瞎子这种人都会有年龄危机,所以他提前为自己打算养老的决定简直不能更棒了。
“没有~,哪里老了,简直乱说!放心吧,和赵吏比起来完全还是个嫩瓜秧子。”
黑瞎子……黑瞎子心更堵了。
谁要和赵吏那个不是人的比啊,听老范嘴里秃噜的那意思,要是他每一世都不幸英年早逝,那赵吏起码活的都够他十几个轮回的了。
“……要是不会说话,还是可以闭嘴的。”
“哦。”
看着黎簇说闭嘴就闭嘴的模样,黑瞎子越发纠结。
“你就没别的想说的?”
黎簇侧头看他,只觉得黑瞎子今天奇奇怪怪的,不过要算起来还真有事儿:
“十一仓那边的事儿我已经交给吴邪他们了,倒是不急,不过还是要多关注着点儿,等差不多了就带人过去收个尾。”
提起正事儿,黑瞎子心底那点儿旖旎的心思顿时一扫而空:
“张日山也同意?”
“那不是我们该操心的。”黎簇笑着给人递过去一杯糖水。
冥界的鬼市向来繁华,除了冥界里的阴魂在这里做生意外,每逢大集,还有其他不同的存在也回来这里逛一逛,天长日久的,这里面普通人能吃的东西也是有的:
“吴二白管着十一仓,他们吴家这次又因为吴邪欠我这么大一个人情,顺手就能把这份因果了了的事儿可是谁都不亏。”
“你是想把吴家和张日山彻底撕开?这俩现在在九门中可没什么好名声了,这要是一断开……”恐怕就成彻底的‘孤家寡人’了。
后面的话黑瞎子没说出来,可黎簇怎么会不懂他的意思:
“我收我的人情债,至于会给他们造成什么影响那不是我们该考虑的事儿,难不成黑爷还对前老板念念不忘?”
图穷匕见,黎簇的锋芒在这刻显露无疑,脸上虽还是和善的笑意,可眉眼间却徒然阴沉了下来,周身极具压迫的气势却越发逼人。
长街上叫卖,熙攘的声音瞬间止住,大部分的摊贩以一副诡异的姿态扭头,恐怖的盯着黑瞎子,目露凶光。
众多恶意的视线把黑瞎子盯得背后汗毛直竖。
不为其他的,实在是太恶心了些,那口水都快滴到锅里了。
“我知道先生您仁善。”黎簇此刻又换了一副面孔,柔善的像极了只为黑瞎子考虑的贴心人。
“您和吴邪一行人多年的关系我也是有所耳闻的,要不是我后续实在脱不开身,这种事情我也不会麻烦到您面前。”
“您昔年入局纵然有自愿的成分在,但算起来吴家也没吃亏……收尾而已,不算困难,有冥界的人手在,双方甚至连面都不用见,这事儿要是办好了,您的身份往后可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黑瞎子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可黎簇那泛红的眼尾还是在心尖上划过了痕迹。
真好啊,像极了围帐内那循循善诱的良人,一心为着夫家着想的痴情女子。
红粉罗帐牵人魂……只是可惜了,是个惯会演戏的没心肝。
种种思绪不过霎那间,黑瞎子抬眼依旧是熟悉的痞笑:
“小老板都这么为我着想了,瞎子我又怎么会不识好歹?”
男人撩了撩黎簇耳边略长了些的发丝,缓缓贴近侧眸看着细白的脖颈:
“那我要是做成了……奖励呢?”
黎簇眼皮轻抬,斜眼看他,波光生艳:“你想要什么?”
“屏风外侧碧纱橱,鸳鸯帐暖苦梦长?”黑瞎子笑着半真半假的吐露心意。
他在老范处治眼的时候总是看着那人时不时的默着红楼,时间久了,这些往日他不感兴趣的杂书也翻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不信,黎簇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