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广袤,诞育了无数种族,又吞噬掉了数不尽的生命。
诸神陨落后,妖族作为神战的败者,开启了深渊魔乱的罪魁祸首——妖神的拥趸与子民,几被屠杀殆尽。
至天族一统,更是被打入奴籍任意欺凌,彼时,生而为妖,即是原罪。
然生存乃是所有生物的本能,隐忍蛰伏万年,当太阳开始降落,向着月亮生长的月颜花,便自有其蓬勃之路。
而云桑,便是证明。
三、转(上)
毕竟,冷血、凉薄、凶恶与残暴,是他们对予妖神冕下的评价,而今,自然也便烙印在了所有妖族的身上。
这或许并非全无道理,只是难道在黑与白之外,这天下所有的事物,生来便只有两面吗?
……
妖族崇月,相传乃是起源于妖神冕下的名讳,虽说如今已无妖能知其真假,但祭月的传统却还是一直流传了下来。
而自云桑建立以后,更是演化成了百年一次的君民同乐盛会。
然在第七任妖皇陛下执政期间,这一项约定俗成的盛事,却很是奇怪的被禁止了,又或者说,在外城私下如何倒无甚所谓,但在帝都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这般行事,无疑让妖诟病,所以若有人仔细研读过云桑妖国的历史,便会发现纵观古今,再没有哪位妖皇陛下能比之这位的评价精彩,毁誉参半不说,更是还戴着暴君的‘美名’。
……
[妖元历一千一百一十三年冬,云桑第七任妖皇陛下——谳(yàn),吞噬掉万千灵息,苏醒于战地轩沼,踏着尸山血海,登临王座,以一己之力,致使僵持了近三百年的第一次天巫妖大战,以三败俱伤而告终。]
[随之,血腥镇压下一切反对之声,极速稳固地位后,于云桑边界设立下结界,非属妖族者不可近,触之非死即伤。]
……
吾名星回,本体不过是这大陆之上,随处可见的小小萼距花,机缘巧合下得以化形修成妖身,已是大福。
因而哪怕妖力实在低微,也从不曾气恼自身,后来更是为混口饭吃,选择了入月庭为侍,尔后,一待便是七百年。
说来其实宫中并没有什么进来了便得终身为奴的规矩,只是我实在无处可去,又没什么过大的志向,既在这里可以吃饱穿暖,便也就自觉没甚好折腾的。
于是秉承着这样的想法,我勤勤恳恳的低调做事,小日子过得倒也还算安稳。
时值天巫妖大战终于得以结束,宫中一片欢欣,我尤记得当日天气晴朗,细细碎碎的雪花也不再下落,三三两两的女孩子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着云桑的新主,是如何横扫战场。
多年来紧绷的弦得了解脱,妖族依然可以自由的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所以哪怕知晓代价惨重,我和大家一样,依然为现任妖皇陛下的强大而感到高兴,而就连以往素来严肃的掌事姐姐们,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来。
便是在这个时候,一股令妖颤栗的气息由远及近,带着浓重的血腥之气,极突兀的降落而下,压得我们跪伏在地,俱都踹不过气来。
那只是不算初见的初见,无法抬起的头颅眼角余光间,唯捕捉到一闪而过的黑色袍角,但我几欲跳出喉口的心脏仿若在尖锐的鸣叫,疯狂告知着这个男人的暴戾与可怕,亟待远离……
然而,当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在新皇处理掉所有不安分的东西,正式入主月庭的第七天,我尚还未想好要不要申请调远些,就被安排到了玄晖殿服侍——那位。
是的,那位,被妖皇陛下亲手抱进自己寝宫,瞬息之间消息便传遍整个月庭,却没给出任何名分,让我们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的——禁脔。
至于如何得出的这个结论,和我同寝室的姑娘们,都觉得那个只是不小心碰到那位肌肤的姐姐,死的实在冤枉。
而这也坐实了我那天的感觉,当今比之前几位陛下,不好相与的程度,需翻上个无数倍。
然便是怀着早知今日,何必贪图这份安逸,应该前些年就赶紧滚蛋的悲壮心情,我踏进了那道门,从此却心甘情愿的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