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长老提高音量,语气里添了几分怒气。宫远徵见状,只好作罢,冷哼一声,转身踏出羽宫,周身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
医馆内,浓郁的药香弥漫在空气中。四张床前围坐着四位大夫,正轮流给床上的女子切脉问诊。良久,他们才神色凝重地背着药箱,围坐到茶几旁。
“各位可有良策?”
说话的是年纪最长的孙大夫,他家世代居住在旧尘山谷,行医经验最是丰富。
另外三位大夫纷纷摇头,脸色满是忧色。
孙大夫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去请徵公子了。这不是寻常病症,十有八九是中了毒。”
宫门之内,最擅用毒解毒的,除了宫远徵再无第二人。
几名大夫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算是达成共识。
说曹操,曹操到。
宫远徵从羽宫回来后,本怒气冲冲地关在药房里,不知在捣鼓什么毒药。
黄玉侍带来长老命令,让他剖验执刃与少主的遗体,他才转而投入剖验工作。
刚忙完,就听闻底下人来报——前少主选中的新娘和一个备选新娘面色惨白被抬进医馆,生死未卜。
毕竟人是送到了他徵宫的医馆,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看,免得回头长老追问起来无话可答。谁知他刚到医馆门口,孙大夫就迎了出来:“徵公子,您可来了!老夫正要去请您呢……”
宫远徵听他们说有两个新娘被抬来了,我过来看看,病况如何?
孙大夫指了指里屋,语气凝重:“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宫远徵抬腿往里走,见几位大夫皆面色沉郁,便知他们定是束手无策,才会盼着自己来。
宫远徵都诊不出来?
几位大夫摇摇头,背起药箱默默往外走——在宫远徵面前,他们这点医术确实不够看。
等大夫们走尽,宫远徵才不紧不慢地走向雕镂屏风后。可当他看清床上之人的面容时,却愣了愣。
宫远徵原来宫唤羽选中的新娘就是你啊?
他心里嘀咕:还以为多出众,也不过如此。
嘴上虽不屑,手却本能地伸过去,搭脉、观色,一套诊查流程行云流水。
片刻后,他便了然——难怪那群老家伙诊不出来,这是中了“落回”。
“落回”是种慢性毒,服下后会浑身无力、陷入昏迷,即便清醒,也会神志不清好一阵子。这毒鲜少有人知晓,宫远徵自己早年也配过,后来觉得无用便弃置了。至于脸上的红疹,不过是毒性发作的副作用,毒解了自然会消。
宫远徵正想唤人去配解药,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蹲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凑近姒卿。
少女身上没有昨夜那人身上的浓郁脂粉气,反倒带着山间清泉般清冽的竹香,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宫远徵不是你便好。
姒卿若是我,你要如何?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宫远徵惊得猛地起身,仿佛方才那个凑近床边的人不是他。
宫远徵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姒卿我又不是死了。
姒卿这是哪儿?
宫远徵徵宫医馆。昨夜你中了毒,不记得了?
姒卿我怎么知道自己中了毒?昨夜上官浅姑娘邀我去她房间喝茶,之后我就回房了。
姒卿睡着后,总觉得耳边有人说话,那声音真实得很。我迷迷糊糊想起来,却像有千斤重物压在身上,动弹不得。
姒卿一睁眼,就到这儿了。
宫远徵上官浅?
姒卿她也是待选的新娘之一……不过她应该不会害我吧?
宫远徵那可说不准。
宫远徵冷笑一声,又上前为姒卿把了次脉,确认毒性没有扩散。
宫远徵醒了便好。你坐起来,我运功把你体内的毒血逼到指尖,直接放血就能解毒。
姒卿不用喝药?
宫远徵你若想喝,我不拦着。
姒卿那你扶我起来。
宫远徵你没手吗?自己不会坐?
姒卿咳咳。
姒卿轻轻咳嗽两声,一双眼睛眼巴巴地盯着宫远徵,明摆着在说:我现在还是个虚弱的病人呢。
宫远徵我去喊人。
姒卿…
约莫一个时辰后,毒血被顺利放出,姒卿虚弱地躺在床上。
宫远徵端着盛放毒血的碗,在鼻下闻了又闻,表情有些瘆人——寻常人中毒后,放出来的血该是暗红色,可姒卿的血不仅颜色鲜红,还带着淡淡的香气。
姒卿怎么?没见过血?要不要我再给你放两碗尝尝?
宫远徵你的血怎么带着香气?
姒卿不知道。
宫远徵通常中了毒,血会是暗红色。但你的血不一样,你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姒卿那我要是说,我真的不知道呢?
宫远徵那你可以试试,当药人是什么滋味。
姒卿我可是准少主夫人,你敢对我动手?
宫远徵少主都死了,你这夫人,还有什么用?
姒卿什么?
姒卿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昨夜回女客院时,她便看到夜空中飘着的天灯,还有仆人捧着白蜡、法事器皿奔走,那时便隐约觉得不对劲,却没料到竟是少主出事了。
姒卿少主昨夜不是还好好的吗?
宫远徵嘴上和姒卿你一言我一语,但是手里的动作却没停下,又跑到另一床,熟练的将云为衫的指尖扎破放血。
宫远徵不光少主,还有执刃。
姒卿是被人刺杀的?
宫远徵你怎么知道?是你干的?
姒卿徵公子还真看得起我。
姒卿可自家执刃与少主死于非命,你的语气怎么还这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