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茶

楼府的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楼家主在下人的搀扶下出了房间来到庭院，正好撞见刚刚进门归府的楼墨言和南枝。

家主：“回来了？”

楼墨言是，父亲。

楼家主又瞥了南枝一眼：“她怎么也去了？”

楼墨言我带上的。带个人去不显得我们楼家排面大些？

这个理由实在是拙劣，但楼家主的身体支撑不了他动气、继续追问下去了。

他尝试说服自己接受，从他将楼家事务交给这个庶女的那一天起，她只会越来越接近真正的权力。

这就是事实。

不得不说，他生病之后心态变好了很多。

打更的声音传来，压下了烟花爆竹的声音。楼府所有下人都来到了庭院里，南枝把晓棠也拉了出来，站在她身边。

不知是谁在街上高喊了一声“新年到啦！”。紧接着，大街小巷、家家户户，都爆发出欢乐的音浪。

烟花无比绚烂，自空中炸开，像玉皇大帝听到了人们的呼唤，播撒下数不尽的恩惠。

一瞬间，黑夜亮如白昼。南枝出神地望着夜幕。

分明这样的除夕也过了几次了，她依然深感震撼。

突然，她感觉到身边有人凑近了她。是晓棠。

晓棠小姐，祝您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小姐也要保护好自己，天天开心啊！

南枝看着眼前出落得越发标致的少女，只觉眼睛热烘烘的，嗓子又腻又干，像一壶将开未开的热茶。

楼南枝你也是，晓棠。保护好自己，天天开心啊！

南枝第无数次为遇见晓棠感到无比幸运。她们早已不是主仆、不仅仅是朋友。她们是家人，最亲近的家人。

南枝对着晓棠甜甜一笑，然后悄悄移到了离楼墨言不远不近的地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了句：

楼南枝兄长，新年快乐。

楼墨言不曾回头，不曾回复，但南枝知道他听到了——即使在背后，她也看见他笑了。

宣京城中，锦歌楼今夜的生意依然红火。无家可归之人总会在团圆佳节时不约而同地聚在一起，为自己的心里带来一丝慰藉。

楼中，有两个人相对而坐。其中一人一席青衣，外又披了一件黑色斗篷。

他掩饰得很好，没人发现他怀里那枚有点儿小的莲花环佩。

他对面那人戴着面具，很是诡异。

路人叫什么？

花忱叶韵。

路人嗯，这名字不错。

面具男笑着喝了一口茶，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幅画像。画像上的主角，花忱有点印象：是在于家书铺见过的那个小姑娘。

路人认识她吗？

花忱…有过一面之缘。

路人这丫头不一般，我们希望她能加入我们。你看呢？

花忱皱了皱眉，将神色淹埋于氤氲的水汽中。

花忱她才几岁？小孩子哪儿懂什么杀伐果决，关键时刻怎么下得了狠手？

面具男阴冷的笑声自面具之下传来。

面具没有笑。这个男人从头到脚都不很和谐。

他的头突然转向窗外。那里的烟花盛会还没有结束。

路人今夜除夕，或者说已经是大年初一了。不回家过年？

花忱不明白他这个时候问这个做什么。

花忱…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