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在野几乎是落荒而逃。
明昭独坐了半晌，晚上就发起了高烧。
昏昏沉沉间，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是清河县县令最不喜的庶女，拼尽全力挣脱囚笼，女扮男装投身行伍，日子虽苦却充实。
澄明二十二年，也是她从军的第二年，皇帝下旨西征，她被选调去参与西征，在那她遇见了他们。
一群志同道合的战友。
可——
昨夜还和她勾肩搭背、约好来日盛京再聚的战友，今日就倒在了西域诸国的铁蹄之下，尸骨无存。
她记得，队里有一个擅长射箭的小兵，年纪比她还要小几个月，笑的时候会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他叫李珉。
李珉隶属定北军，与定北王的长子萧长珩，以及凌阁老的亲外孙楼在野，是一个小队的。
她在一次任务中，被同队的同伴抛弃，掉进了寒冬腊月的湖里，是李珉救了她，还帮她隐瞒性别。
后来……
她被分到了李珉的小队。
当时的小队长是萧长珩，她所在的小队表现出色，时常被将领安排特殊任务，最难的是一次刺杀。
那次刺杀，李珉死了。
因为楼在野的自私，因为她的弱小……李珉死了，为她挡剑，那么粗的剑，直接贯穿了他的咽喉。
他才十五岁。
就差三天……就差三天！约好了等任务结束，她、楼在野、萧长珩就为他庆生，喝她带的桂花酒。
她想报仇。
但，西域诸国降了。
楼在野也在作战时，伤到脑袋没了记忆。
她本可以杀了他的，但，李珉最崇拜他。
澄明二十三年，镇南军班师回朝，她受封留任盛京，一步步往上爬，最终站到了楼在野的对立面。
澄明二十八年，她死在了大理寺卿楼在野的私心之下，死在了诏狱。那一天，刚好是李珉的祭日。
梦的最后，是楼在野一身黄袍荣登大宝，是分隔三地的三座坟，是三座坟前清香依旧的桂花酒……
【狗宿主？明昭！醒醒，你别吓我啊！】
明昭缓缓睁眼。
入目是白公公震惊、激动的阴鸷老脸，“你可算醒了！两脚踏进鬼门关，我差点就给你收尸了。”
明昭目光微转。
视线在窗外的白纸灯笼上，停顿了两秒。
明昭收回视线，道：
“我要回京。”
“什么？”白公公一愣。
“扶我起来。”明昭攥着白公公的手，艰难地坐起身，眼前也阵阵发黑，“……我昏迷了多久？”
“你昏死了十日。”
白公公的眼底带着化不开的忧虑，意有所指地道：“你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养，绝不能舟车劳顿。”
“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暂时死不了。”明昭摆了摆手，“你去收拾东西，一个时辰后就启程。”
白公公忽然道：“你昏迷了十日，期间几度没了脉搏，昨夜陛下派的太医诊脉时，诊断你死了。”
明昭一怔。
“你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说实话，我也以为你死了，你刚刚要是没睁眼，我今晚就要去南境了。”
“……去南境？”
白公公理所当然地道：“不是你说的么，等你死了，就让我砍了镇南王的桂花树，给你做棺材。”
明昭伤心道：“你都不打算救我一下吗？”
白公公微笑，“才疏学浅，救不了一点。”
明昭：……
没爱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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