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想象,在二妈遇到她爸爸之前,二妈到底是如何照顾这个今年才是小学三年级的儿子的。
那一刻,她看着他吃面的模样,心底没来由地升起了想要好好照顾他的想法。
至少……至少她不希望他今后继续和她一样,活在不被人在意的世界里,一点点变得麻木。
至少,他现在的眼里还有光,他还会为了弱小而握紧他的拳头,他还是会站在逆境中对她露出笑容,总是轻松地对她说“姐姐,你别怕,有我在呢”。
“这样也好,至少在现在这个逐渐混乱起来的世界里,你不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你也算有了一个依靠。”
她轻声道:“可是我更想成为他的依靠,我明明比他大了十岁,他却总是想站在我面前保护我……”
“我能问问你之前的遭遇吗?”
薛晴惊了一下,看着他,半晌没有开口。
“如果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但是你想隐藏的事……其实我们多多少少都有点猜测。”
“你们……”
“很遗憾,我不是星尘,这样的对话应该是他更适合才对,我也就只能做一个药师了。对于这种交心的谈话,我总是不如他在行。”
实验室里安静了许久,薛晴才重新开口,轻声道出了她此生最大的噩梦。
“半年前,爸爸的工作似乎变得不太好了,那几天,家里的氛围很奇怪,他在家待的时间更长了,有时候我们放学回来,还能看到他和二妈在收拾东西。我们的不安应验了,有一天我们放学回家后,家里如往常一样安静,但是小然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们的房间有些乱。”
“第二天一整天,我们也没见过他们。到了第三天放学的时候,我们还没到家,就看到了楼下停了一辆车,此前我们从没有见过楼下停过那样的车。”
“我当时心里预感很不好,担心有事,就让小然在附近的凉亭等着,千叮咛万嘱咐,如果有危险,千万不要鲁莽上楼,一定要先报警。那时候的小然还不是那么执拗,非要什么事都站前头。”
“我上楼后才发现,我们家的大门敞开着,客厅里有三个陌生人。他们叫出了我的名字,说我们的父母缺钱,和他们做了个交易,而我们就是他们和那些人交易的筹码。我当时真的很庆幸,因为我的谨慎和不安作出的抉择,让小然留在了外面。”
“他们带走了我,剥夺了我的自由,我被关在玻璃房里,和很多人一样。我们被注射不同的药物,我不知道他们给我注射了什么,我只知道自从进入了那个地方后,我的身体就再也没好过。”
南清淡淡说道:“神临医疗。”
“对。”
“后来呢?”
“有一天,实验室里突然起了骚动。我看到那些人在有条不紊地撤离,我听到了从头上传来的震动,玻璃房的门突然全部开启,失控了的和暂时还正常的实验体们都跑了出去,我也在其中。”
“你还记得你接受过多少次注射吗?”
她摇了摇头:“有时候我会因为实验而晕厥,我对时间的概念降低了很多,我不知道自己究竟经历了几次注射。那段时间,我和其他人一样,身上都很疼,有时候醒不来,有时候又因为精神振奋而一直没合过眼。当我发现我对只有三分熟的肉排产生了兴趣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正常了,因为我过去只会吃全熟的食物,我不喜欢生食的味道和口感,但那时候的我发现,我变了。”
“后来他们给你吃过全生的肉类吗?”
“给过,但我没吃。我们都被关在玻璃房里,我也能看到其他实验体的情况,那些但凡开始吃非全熟食物的实验体,后来无一例外都发狂了。他们会疯狂地敲打玻璃墙,他们对周围一切会动的东西有攻击性,他们的皮肤渐渐干涸,有些地方开始腐坏,甚至有些实验体的牙齿开始脱落,他们的眼白浑浊得吓人。而这一切,都是从他们开始吃九分熟的肉排开始的。”
“所以你没有吃过?”
“八分熟之前,我还能吃一些熟透了的部分补充蛋白质。降到七分熟之后,能从上面抠抠捡捡的熟肉已经不多了,我干脆就没吃,只吃饭和蔬菜。像我这样做的人不是没有,所以他们很习以为常的给我换了食物,之后每一餐都是只有一块肉排,从七分熟一点点降到了三分熟。”
“总不能一直不进食吧?”
“我拒食三天后,那天负责送餐的人跟我说,如果再不吃东西,他们会把我扔进小黑屋里,所有从小黑屋里出来的实验体,刚出来就一定会老老实实吃肉,吃全生的肉。”
“所以你还是开始进食了?”
“没有,没来得及。他们看我继续拒食,来了两个人正把我从玻璃房里带出去,要把我带去小黑屋,刚走了一个走廊,迎面有一群人走过来,和他们说把我送回去,有个全体紧急会议马上要开。我被关回了玻璃房里,我看到陆陆续续也有一些之前不在的实验体也都被送了回来。再之后就是撤离和变动。”
“你在那里待了多久?”
“我逃离了那里之后才看到了时间,也就三个月时间。”
“三个月的实验进程就进入到诱食阶段吗……”南清低声喃喃自语着。
薛晴没有注意到他的这句话,还在继续讲述着:“我刚逃出来的时候,外面还很正常。我怕他们又派人来找我,我不敢回家,只能蹲守在小然的校门口。所幸小然没有被他们抓走,我见到了他。小然失去过一次我之后就变得有些执拗了,重逢后,他说什么也不愿继续上学,我们就找到了那座沙滩上的小木屋安顿了下来,这时候我们也发现外面的世界开始不一样了。”
“丧尸末日。”
“对,街上的车子歪七扭八地停放着,像是大型的车祸现场。街上的商铺全都关门了,整个城市都安静了很多。除了那些变异了的‘游荡者’,只有偶尔能看到一些胆子大一些的人出来寻找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