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终于看向了她：“你回去吧，我就当今日你没来过。”
她深深地看着他：“我今日来，就没想过要离开。”
她缓缓地一步步朝他走去，每一步间，她脚下都会开出绚烂的一簇簇野花：“这不就是你一直想得到的吗？现在，你如愿以偿了。”
他没有阻止她的行为，只是移开了视线不再看她，却是默认了她正在做的事。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后，那些出现得突然的野花簇都不见了，只有他脚边静静地躺着一朵花。
「……花生双瓣，双瓣交缠，花开如苞，异香浓烈……」
他早就算到了他想寻的解毒之物在哪，可他看到的却是已经化作了人形的花苓。
哪有什么心慈手软，一切不过是他为她下的套而已。
他爱蕊蕊，他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做，只是寄希望于“完全没有线索”的一条信息而已。只是因为他本就知道那朵花在哪，他才不疾不徐地计划好了一切。
用温和的态度软化她的心防也好，通过给底下众仙施压，迫使他们给她带去麻烦也罢，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让她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的本体入药，治好他的蕊蕊。
现在，就像她说的，他如愿以偿了。
仙帝弯腰捡起那朵花，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仙后的奇毒终于解了，仙帝很高兴，众仙们也很高兴，没人在意仙界又少了一位神仙，也没人在意解毒之物是如何找到的。
“蕊蕊，你瞧，这是我今日去那片花海给你采来的……”
仙帝一脚踏入门内，话还没说完，脸上的笑容便凝滞下来。
本应好好地歇在屋里疗养的心爱之人，全身都开满了他曾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花。
“蕊蕊！”
他扔下手里的那束纷杂的野花，冲过去抬手便要薅下她身上的花，但被拔掉了花的位置却像是被硬生生扒下了血肉，疼得仙后回过神来，痛苦地哀嚎出声。
“蕊蕊！蕊蕊你怎么样？”
他不敢再拔，饶是他地位斐然，此时的他也无计可施。
仙后流着泪对他道：“阿落，你别拔，别拔……它们长在我身上，我没有什么感觉，但你若拔了它们，我会很痛……”
当然会痛，因为那是连带着她的血肉一起拔下来的。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失神地看着她身上开满的花朵，隐约间，他好似看到了花苓。
最了解这种花的就是她自己，而她的神魂早已不在，至于有关这种花的记录，除了那几句外貌的描述以外再无其他。
仙后还是薨了，从开花那一天算起，前后也就三天时间，她便彻底没了气息，成了那些野花生长的“土壤”与花肥。
*
听花苓说到她离开仙界的原因，左煦只是心疼地抱住她，低声道：“我还是太弱小，为了你，我会更努力的修炼，如此，我才能在如仙帝那样的存在面前护住你。”
“那就看你的啦~不过，我不喜欢讲故事只讲半截，你要不要听下半截？”
“还有下半截？”
“有啊。”
她也只曾跟他简单提过自己的来历，以及唯一亲近的爷爷，但这样完整的讲述倒还是头一回。
其实关于她在那个现代位面经历的事，相比仙界的经历来说，反而没有什么好说的。
凡人的寿命本就短暂，更何论她身穿到这个位面时，这具身体也才二十岁出头的年纪。
“我用我最看重的性命去报复他们之后，我也以为我要因此神魂俱灭了，可我没想到，我还有恢复意识的一天。那一天，我真正体会到了做一个凡人的感觉。”
*
那是一个和仙界完全不同的世界。
那里不仅没有仙气，凡间更是连灵气都稀薄不已，即便是她，想修炼进入筑基期，估摸着都得奔着三十岁去才可能做到。
巧的是，她转生的家世便是姓花，后来她也查过，这个姓氏在这个国度也是相当少见的了。
花氏一族族群很大，据说是因为祖上特别看重让家族“枝繁叶茂”这事，只要还能生，就会尽量生，直到近代因为计划生育的政策，这才消停了下来。即便如此，花氏一族到如今也有数百个族人了，这放在现代都是相当震撼的一件事。
且不论族人之间到底隔了多少代的血脉，但祖上就是同一个祖宗，而且他们至今也都住在同一片区域里。
随着时代的发展，从一开始的村子搬到了县城，又从县城搬到大城市，他们花氏一族几乎可以说大多数族人一直都是住在一起的。
她的爷爷便是花氏一族的当代族长。
家族大有大的好处，但也有不好的地方，换句话说就是，内卷之风盛行。尤其是族长这一支的族人，尤为是其他同辈人的眼中钉。
族长这个位置并非世袭制，而是有能者得之，眼看着爷爷年纪上来了，将来总有一天要离开人世，关于筛选新族长的事也被提上了家族日程。
花苓倒是不想接手这么庞大的家族，爷爷有多忙，她是从小就看在眼里的，都这岁数了，搁国家那儿都退休了，搁家族里却还在为了家族劳心。
爷爷也不是什么老顽固，不会非要自己的子孙努力争夺继承位，她说她不想争，他便也随她去。
“爷爷，您就不能再争口气？坚持坚持？我瞧别家的老头儿总是想要自己的儿孙继承自己的家业呢，怎么到了您这儿，您就这么躺平了啊？”
老爷子白了她一眼：“争什么气？没事给自己争点气来受是吧？可别吧，你要没这想法就别往这地使劲儿，那样你还不如去做点自己想做的事要来得快活。”
“嗯？爷爷，您这观念还挺通透呢？”
“那是当然了，你家老头儿可是网上冲浪达人呢。”
她失笑一声，对他这股在自己面前总是没个正形儿的模样喜欢得不行。
要不怎么说，整个花氏一族，她最惦记的还得是她爷爷呢？
*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的事我不是给你说过了么？二姨陷害我，我一时不察中了她的计，便一命呜呼啦。”
“若是有机会回去，我会帮你报仇的。”
她洒脱一笑，捧着他的脸蛋用力地亲了一下：“你有这份心就好啦，不过报仇这种事，我更喜欢亲自去做。”
就像仙帝惦记她的本体一样，他若不使心计算计于她，她也不会用那么极端的方式报复他们。
“怕不怕？”
“嗯？什么？”
左煦还在想着她说过的那些欺负她的人，突然听她没头没尾地问这么一句，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说，得知自己的娘子过去竟然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怕不怕？”
“我更信奉的是，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什么样的人。在那样豺狼虎豹环伺的环境里，你会如此也正常。而在我这里……”
他温柔地吻了吻她的双唇，喃喃道：“我知道你会把你所有的爱都倾泻在我身上，这样就足够了。”
是啊，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也会拥有如此心爱之人，现在的她回过头去想想，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一下仙帝了。
为了心爱之人，无论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煦。”
“我在。”
“等我们再次去到界外界，找到小银他们以后，我们到时候就要个孩子吧？”
“好……”
（THE END）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