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
四面漏风的简陋茅草屋内,面色苍白的青年在咳嗽声中醒来,他艰难地坐起身,看了一眼屋内,没看到想见的人。他挣扎着坐起身,捂着难受的胸口,步履蹒跚地挪到了门边,掀起草帘看向屋外。看到站在屋外的少女时,他才悄悄松了口气。
“醒了?”
她没有回过身,依旧背对着他看着远处。
他又咳嗽了几声,这才平缓了自己的呼吸:“嗯。”
他犹豫了一会儿,问道:“我的身子日渐病重,大人,我是不是已经成了您的拖累?”
“拖累算不上,因为你注定跟不上我的步伐。”
“大人?”
“无诫,我要走了,离开这里,再也不会回来了。”
虽说他心底早已有了答案,可当他真的亲耳听到这话时,他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不……不……咳咳!不,大人,您不是让我做您的见证者吗?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此停下,就停在这……”
不,不可以……
不要扔下我……
“不要!”
无诫猛地睁开眼,胸口内部的能源核心正在稳定地输出着能量,最大一部分便是输送往大脑维生中枢的。
他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只不过是在做梦而已。
只是一个梦……
昨天夜里,In先生应殿下的要求来为他的身体做检修和提升,虽说在当年殿下大婚前,他就已经在系统管理局升级过了,可殿下似乎更相信In先生的能力。
他的身体也确实还有很大的升级空间,不过这需要其他更强大的物质材料,这是In先生告诉他的。
检修结束后,也不知In先生对他的身体做了什么手脚,到了深夜时,他就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睡着了,他原本是在修炼精神力的,竟是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无诫立刻起身出门,打开门时,屋外背对着他站着一个少女。
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的场景让他微微一愣,恍惚间仿佛一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大……人?”
那个一直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的少女身影,在眼前之人转过身的霎那便化作了白烟,消散在天地间。
那张脸不一样,脸上的表情也不一样。
楚狱无语地瞪着他,道:“睡迷糊了?这是还没醒?我是无所谓其他人会把我和阿拉尔搞混,但我接受不了我的人也分不清我和她。”
是啊,大人从不会看一眼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他,但殿下不同,殿下总是时不时会将她的目光放到他们身上,谁也不会漏下,哪怕是存在感最低的他。
“抱歉,殿下,属下刚刚做了个和现在的场景很像的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很像的梦?什么梦?”
她来了兴趣,直接坐到了一旁石桌的桌面上,晃着双腿看着他。
“说是梦……其实那也是属下曾经亲自经历过的过去。”
“就是你跟在阿拉尔身边的那段往事?”
“是。您应该也知道了,属下在跟随她的最后那段时间里,身受重病……”
*
“咳咳,咳咳咳!”
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胸腔里传出的呼吸声就好像是破锣锅摩擦出的声音一样,就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人……大人……”
大人不在屋里吗……她是不是已经走了……
她当真丢下我离开了……
就在这时,床边突然出现了几道时空裂隙,有三个穿着怪异的人从中走出。他们脸上还戴着奇异的面具,从面具后传出的声音并没有想象中应有的沉闷感。
其中一人看着病床上的无诫,对自己携带的「真理」系统道:“系统,扫描目标的数据。”
“扫描完成。目标脑部完好,但是身体机能极低,预计存活率低于1%。”
“脑部完好就行,我们也只需要他的大脑。”
他对身边的另外两个人道:“把他带走吧。”
无诫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知道他们要把他带去哪里。他无力挣扎,只能任由他们用了他也不知道的奇妙手段弄晕了自己。
再次“醒”来时,他便发现自己的状态变奇怪了。
一开始他只觉得自己感知不到一切,除了他还能保持自己的思维活跃以外,他目不能视,耳不能闻,没有四肢百骸,世界一片黑暗。他也感觉不到疲倦,从他再次“醒”后开始,他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状态,甚至没能再失去过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看”到了周围的一切。
他好像比之前高了很多……
咦?不对,他看到了他自己!躺在那张台子上的是他,那……他现在“看”到这一切的这双“眼睛”又是谁的?
他原本只能“看”到,又过了不知多久,他才总算能听到声音。
他听到那些来来往往的奇怪的人们互相交流着。
实验体脑域活度如何、实验体脑部生命维系、机体创生进度、置入控制程序……全都是他听不懂的词,他唯一知道的一点是,他们需要他。
他不在乎他们的需求,他一直都在想大人究竟在哪,她是否真的离开了,如果还没有离开,她会不会发现他不见了?
他还思考了很多问题,既然不能入睡,就只能思考这些问题了。
在他未知的某一刻,一直平静的实验室终于迎来了不速之客。
身为「真理」之人,他们自然也能认出来者是谁,但这显然非常出乎他们的意料。
“怎么会……您怎么会在这!”
可他们注定得不到答案了,所有人、所有系统、所有设备,顷刻间便被庞大的规则力量粉碎。
她看着唯独剩下的一具机体,即便它的模样和她熟悉的那个人一模一样,但她知道,这已经不是他的身体了。
她抬起一只手置于他面上,精神力进入了他的识海。
“无诫。”
“大人!”
“你的命数不该绝于此处,我会送你去往另一个地方,那里的人知道如何处理你的身体问题。”
“那您呢?”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最关注的还是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