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漆黑的卧室里,处处摆放着两个人的生活痕迹。
大床上,睡梦中,夏予欢往旁边一翻身,顺势拥住了身旁怎么都捂不暖的冰冷身躯。
阿宁浅眠,夏予欢一过来她便醒了,被温暖拥抱,阿宁调整到一个舒适的姿势,复又睡去。
等到阿宁起身穿衣时,夏予欢也醒了。
阿宁吵醒你了?
阿宁没有回头,轻声道。
夏予欢你要出去?
夏予欢摇了摇头,又反应过来阿宁没看她,问道。
阿宁没有回答,夏予欢轻声下床,赤着脚走在阿宁的身后,抱着她的腰便靠了过去,将人牢牢圈在怀中。
阿宁手上的动作在夏予欢靠过来的时候稍稍顿了一下,之后便恢复了顺畅。
阿宁怎么不再睡一会儿?
她没有挣脱,浑身温暖的夏予欢很好的驱散了她离开被窝的冰冷,阿宁只是笑着握住了夏予欢的手,轻声问道。
夏予欢没有出声,只是将人半抱着带到梳妆台前坐下,拿起梳子晃了晃,通过镜子与阿宁对视。
阿宁那就麻烦你了。
阿宁见状也不推辞,笑着道。
夏予欢嘴角微勾,小心的用木梳轻轻将阿宁的头发从头梳到尾,口里还念念有词,声音不大,悄悄念叨。
阿宁你在说什么?
夏予欢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
被抓包了,夏予欢也没隐瞒,放大了音量,光明正大的又给阿宁梳了一遍头。
阿宁浅浅的笑了,没说什么,只是在夏予欢为她扎好头发后,将夏予欢拉着坐下,也为她梳头。
等到阿宁将夏予欢的头发梳起,夏予欢递了一个阿宁头上的同款发绳给她,谁知阿宁并不接,而是从一旁的收纳盒里拿出了一条红绳来替夏予欢绑发。
夏予欢这是?
夏予欢明显很是吃惊。
阿宁我抽空编织的,喜欢吗?
阿宁的动作很快,说话间便已经绑好了,夏予欢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头上发绳。
夏予欢我很喜欢,会好好珍视。
阿宁望着夏予欢脑后发间的两股红绳,笑容柔和了眉眼的锋芒,与镜中人对视。
发生的这一切,一直都有一道视线在追随着她们,可两人的身影定格,身影越来越模糊,周围的画面也越来越模糊。
直到再也看不见什么。
静静看着这一切的人伸手想抓住点什么,却只抓住虚无。
她看着自己伸至半空,抓住一片虚无的手,洁白修长的指间缠绕着如血般艳丽的红绳,一种怅然若失漫上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夏予欢终于收回视线,重新闭上了眼睛,平静的模样仿佛从未醒来。
可她额间细密的冷汗,却暴露了她心底的不平静。
心口的阵痛扩散开来。
身边空出的毫无一丝温暖的半张床位,空荡荡毫无人气的房间,这一切都让夏予欢痛苦的无以复加。
青筋微凸的手紧紧拽着指间的红绳,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绞住一样,就连呼吸都不能。
随着她揪紧手心的动作,她小指上的尾戒跟着被带动,凉的像是一块硬邦邦的冰。
或许是太过疼痛,许许多多幻影一样的东西在眼前划过。
可最终都如泡影,很快消失无踪。
......
橙红色的太阳缓缓升起,海面上的波浪随着它的升起而变得更加温柔。
偏远无人的僻静海边,海风轻轻吹拂,温柔的抚摸着世界,夏予欢站在海岸边,怀里抱着一个白玉罐子,手里握着些什么,缓缓张开拽紧的手心。
夏予欢就这么看着手心里的粉末被风吹散,消失在眼前。
海风轻轻拂过,吹动鬓边的发丝,却没有让海岸边枯立的人有任何反应。
突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缓缓靠近,来人并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到一定距离才停下脚步。
路人甲(江子算)我姐在最后死亡的那一刻,也是幸福的吧。
一道有些飘渺的声音散落在海风中,支离破碎。
夏予欢找我有事吗?
看着面前这万年如一日的大海,夏予欢忽的笑了,仿佛画里的人儿活了过来,在清冷的面容上,平添了几丝生气,不再像之前那般难以接近。
夏予欢回身看他,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着装,隐藏着死寂,眼底流露出一丝黯然忧伤,是一张憔悴而冰冷的面孔。
他们并没有见过几面。
看清夏予欢的神情,江子算原本平静的眼眸,微微收缩,不自觉的避开了夏予欢的目光。
她就这么安静地站在那,孤独的站在海风中,抱着白玉罐子,宛若雕塑。
整个人像是枯草般,寒风在车厢外呜咽作响,眼里失去光彩与希望。
悲伤的气息缓缓蔓延,有那么一刻,江子算觉得夏予欢像是下一秒就会仰面倒下葬身大海。
路人甲(江子算)姐姐的......葬礼,你来吗?
一想到这是姐姐的爱人,江子算连忙开口,似乎想要打破这一刻的悲伤。
路人甲(江子算)好,我知道了,我们是家人,有事常联系。
夏予欢的沉默让江子算知道了答案。
夏予欢神情漠然,但当她听到家人的时候,还是怔愣地下意识看向江子算。
青年脸上还是那副平静的模样,静静地注视着夏予欢,夏予欢忽然笑了一下。
夏予欢是啊,我们是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