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钟泉在罗天大醮上的得到了第四的排名,但周澄然明显就没这么好了,在总决赛第一场时碰上了时祁年,不出意外落败了排名第八,对此回宗时还被张淤辽数落一番。
就在二人向张淤辽汇报比赛的事时,万兽宗宗主突然来访,那次还是钟泉第一次见到万兽宗主,身上凶气毕露,颇有兽王之姿,不过此时钟泉已经不是那个连直视上位者的勇气都没有的小孩子了。
“张宗主,距罗天大醮后真是好久不见。”这明显是一句奉承的话,只见那大汉双手抱拳,虽然看似恭敬的行礼,却整个人都有不屈的气质一般。
“直说吧,何事?”张淤辽位坐高椅淡淡道。
“我与其余几位宗主商量一番,决定更改罗天大醮的规则。”
张淤辽手指敲击一下椅子的扶手,眉头一皱,明显感受到对其态度的不满,但还是开口道:“这事理应好好考虑一下才是,请回吧。”
似乎是早有预料,那大汉示意一下,张淤辽挥了挥手,将大殿内所有人请出,人殿内只剩下二人。
钟泉在门外不解问:“明明师傅的态度很强硬,但是为什么……”
周澄然脸色明显不太好看,似乎有些恼怒,但又无可奈何道:“看来上位的统治这次又成功了。”
钟泉不解,只见周澄然拉着对方的手,向一个方向离去,上次带这个师弟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昔日那还有些稚嫩的小手,如今已然成长,掌中增添了许多伤痕,心智已然成熟。
师姐没法带着他一辈子,曾经还需庇护的雏鸟,羽翼逐渐丰满,拥有了在苍穹中翱翔的权利,只有不失去崇高,世界才会向他展开,也是时候让他知道,即使是苍穹亦有黑夜,在夜幕之下即使是最雄壮的巨鹰也会迷失方向………
不知过来多久,周围的环境来看大概是宗门的后山,此时站在山巅之上,即使是赤泉门也不过一目便可观其全貌,不同的建筑之间有这赤红的细丝游走,那正是赤泉门的灵泉。
此时已然是秋季,山间有着花鸟虫兽,在夜晚歌颂这属于自己忠诚的的赞歌,他们歌颂着,歌唱着,只愿给自己这一生留下无悔的乐章,留下一个对自己忠诚的乐章。
此地的圆月不比其他,是金黄的缺角月,可惜如此美景却有着这般不解风情的事物,据说有一地的望舒会成淡紫色,宛如西边夕阳与夜晚交界处的堇色一般。
说到堇色………堇月门会不会就在那里呢?
钟泉如此想着,只见周澄然找一枯木就坐了下去,拍了拍一边道:“来坐,顺便跟你说说话………”
见此钟泉乖乖坐在师姐的身旁,问道:“师姐有心事?”
“呵呵,还是瞒不过你。”周澄然半垂眸看向赤泉门,开口道:“还没跟你说过我的来历吧?”
钟泉微微颔首。
“今天破例讲一下……嗯,简述一下。”说着周澄然理了理面庞的发丝,开口道:
“我生自较北边的小村庄,嗯……父母早亡,与弟弟相依为命,整天我和那娃子都在考虑吃饭的问题,一天有两顿几乎算是幸运至极了,可惜一次赤泉门的人来到这里,当时我就在想,要是我被选上了,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每天和弟弟都在为食物而发愁了?”
“你猜怎么着?我还真被选上了。”说着周澄然自嘲笑了笑,接着道:“而且我和弟弟都不再为食物发愁了。”
确实,毕竟赤泉门的财力摆在那里,吃不饱?几乎不可能,钟泉如此想着。
周澄然话锋一转道:“我的弟弟被留在了那里……一个人,而我这个姐姐被选中,因为这个木灵根成了赤泉门宗主的关门弟子,如果有的选,我肯定不会跟他们走的,可惜没有如果。”
“应为那瓜娃子没有修行天赋,是个废灵根,于是我就连将他带在身边的能力都没有,你知道他们当时给我弟弟多少灵石换我走吗?”
钟泉一脸茫然,显然这些事对他的冲击很大,一时有些发怔。
“五颗……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五颗灵石能干什么?运气好,兴许让他多活个五六年,可是他还是个孩子,一个孩子手里揣着五个金块,这和狼群里的羊有什么区别?”
随着讲述的进程,周澄然的语气也愈发的激动:“当时,宗还为了限制我行动,让我在三年内不许接取任何任务,等到我再次回到那里时,我弟弟已经找不到了,其实我四处寻人依旧没有结果,当时我甚至不知道我怎么回的宗门………”
故事的最后以经历者的一声叹息结尾,“估计万兽宗主来是为了专门修改针对散修的规则,不让七大宗沦为笑话,保住作为上位者的尊严罢了。”
“但是师傅不一定会答应啊。”
“他的性子我比你了解,只要开出一点条件,他肯定会同意的。”顿了顿接着道:“而且期间还会向唐溪发出入宗邀请,如果她拒绝,七大宗中至少两个宗门必然会对其打压。”
“她拒绝不是必然的吗?她可是打算自己建宗门的……”说完钟泉自己就发现不对,一个潜力极大的天骄,同时能抵住七大宗开出的诱惑,再加上罗天大醮上积攒的名气,这几乎已经站在七大宗的对立面了。
这局面几乎必死……
这样那他也会受到影响的……
见钟泉这副样子,周澄然知道这次谈心的效果达到了,接着就是最后的收尾。
“我不希望你以后成为宗主后变成那样。”
钟泉一愣,随后发现盲点,语气顿时有些慌乱,指着自己惊呼道:“我?成为宗主?”
“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
“为什么?会觉得是我?”
周澄然柔情看向钟泉,往昔的身影仿佛与之重叠,那个脏脏的小屁孩,隐隐口中还念叨着什么,在不知不觉中,嘴角微微扬起。
“那你现在告诉我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
一时间钟泉口中失声,好半响才开口道:
“忠于大义……心归…逍遥……”
那时钟泉只记得师姐微笑不语,二人默默看着这一方天地。
是的,我知道你一定能行的,弟弟……
…………
在修仙界一直流传着魔宗的传闻,自古仙魔两立,但在名门正派敛财固权,邪魔歪道却在农耕收耘,修士修灵气,取天地之精为己所用,邪修掠夺万物生灵精气。
所谓正道受馈于天地,反哺大道,反倒因权益所惑,心念险恶。邪修掠夺万物,天理难容,反倒自给自足,劫富济贫,侠肝义胆。此番正如阴阳一般,黑中有白,白中有黑,倒是协调了。
魔宗的魔尊邪不否在位期间,仙魔两方虽然不对付,但还算和谐,几乎不会有较大的冲突,直到其座下第一大将的谋反,彻底拉开了仙魔大战的帷幕。
作为宗门的关门弟子,钟泉自然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因为情况紧急,只得草草以书信的方式提醒家族里的人,最后因为上位者所谓的“英雄主义”,整个修仙界近乎七成的修士都参战了。
其余的三成,包括一些闭关的老祖,流浪的散修,隐居的修士,可以说七大宗门这一方人数就占了很大优势。
钟泉在此被认命为诛魔军的第三支队,如愿以偿见到了唐季月,同时还有掌管诛魔军第一支队的时祁年,期间三人相谈甚欢,而后就称兄道弟。
后来不知魔尊温候用了何种手段,竟操控大批妖兽作战,一时间人数的优势淡然无存,但随着战术的布置,和战局的推演,一场决定胜负的大战在双峡谷。
这峡谷因为地理位置,形成了两个小峡谷和一个大峡谷,说是峡谷底部其空间之大近乎可以算是一个地势低的平原了。
在决战的前一晚,钟泉被叫到军营内,说是军营实则都可以称为一个小点的宫殿,毕竟擅长土木机关的修士又不是没有,呼叫的原因似乎是为了商量计划,但是这种事一般不是由钟泉这个小队长可以涉及的。
后来他便知道了,这不过是个阴谋,专门针对唐溪的阴谋。
那一幕至今依旧被钟泉记在心里,堇月门宗主的唐溪,南华宗的时祁年,还有天机阁作为战术谋划的军师蒋湛,还有赤泉门的自己。
“既然都来了,那便开始吧。”南华宗主说道。
“不知南华宗主叫我来有何事?”唐溪直言不讳道。
“那便直奔主题吧。”说着随手扔出四块石板,刻着不同颜色的石板映入眼帘,说是石板实则也不过巴掌大小,近一寸厚,上面刻映这由符文构成的图案,只是盯着看一会就感觉眼神酸痛。
“这是何物?”还是唐溪发出提问。
只见其余六位宗主神情各异,有庆幸,有戏谑,有悲哀……南华宗主开口道:“这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石板,是我宗在一个遗迹内发现的,根据天机阁的推演,明日一战魔尊必会动用全部兵力和妖兽,如果只有邪修还好,若算上妖兽大军我方恐怕岌岌可危。”
听闻唐溪微微皱眉,好似发现什么,但还是说道:“所以?”
“这四个石板能发挥出一次大范围的绝技,足以扭转战局,但是条件极为苛刻,需要年龄至少三十以下,修为化神以上,更重要的是要求单灵根。”
这般规定下来整个军营内恐怕能达到的人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为此居然连南华宗的最看重关门弟子时祁年都亲自上场了。
“这恐怕没这么简单吧?代价呢?”唐溪依旧保持那副冷淡的样子,冷声质问。
“四块石板,分别需要资源,天赋,灵根,性命作为交换才能发动。”说完顿了顿,摸了摸下巴补充道:“就算是我们也分不清每个所需的代价,所以就看命了,当然是我们随机分配。”
“如果我说不呢?”不知道?真的会不知道吗?唐溪可不会这么傻的认为。
好似早就猜到对方的回答,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记得贵宗有个弟子也符合条件吧?好像还是你的亲传弟子?”说完脸上还浮现若有若无的微笑,无疑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如果只是唐溪那她根本不惧,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但是堇月门才刚刚起步,虽已有不少弟子,但人有了软肋,那她便可以被威胁。
钟泉哪怕已经忘记了唐溪的面貌,但至今还记得她那略微颤抖的身形,那时对压迫者的愤怒,但似乎想到什么,终于还是妥协道:
“我知道了”
“这才对嘛,而且也不是死路一条,还有机会。”此时万兽宗主开口嘲讽道。
现在想来钟泉自己也许是希望唐溪能反抗吧………
…………
最后便是钟泉一跃成名,成为四大绝技之一,成为修仙界人人敬仰的存在,同时他也失去了天赋,修炼变得异常缓慢。
而时祁年则是提前准备了资源,副作用不大,只是三十年间修为难以进步,但反倒是给他重新巩固修为的时间就是了,可以说是四人中副作用最小的。
只是蒋湛失去了灵根,彻底失去修为,化作长寿的凡人,而唐溪的死钟泉并不意外,自己亲眼目睹整个过程,倒不如说从唐溪参加仙魔大战开始,便有这局了。
即使没有那些妖兽,七大宗也会将她派去做最危险的任务,一旦出现能动摇上位者地位的人,被做局几乎是必然的。
从那时起唐季月理所应当成为了堇月门的宗主,偶尔有听闻说堇月门要不行的消息,钟泉虽每次想施以援手,但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出乎意料的是之后堇月门宛如神助一般步步高升,即使七大宗多次暗箱操作,但堇月门总能至死地于后生,这点不由得让钟泉由衷的佩服。
即使失去了天赋,钟泉依旧没有选择放弃修行这条道路,反而愿意比常人花费两倍,三倍乃至十倍的时间来修行,最终踏入大乘期,成为赤泉门的宗主。
相应的时祁年也成就大乘期中期,成为宗主,次年堇月门成功替代赤泉门成为第二宗,三人成为修仙界高层,最高的统治者,三人不约而同花费近十年时间整顿修仙界,好在一切都有所改变,终于一切都尘埃落定。
在一个枫叶的季节,赤泉门口出现一襁褓,内有一婴儿,以及一封信,大概意思就是让贵宗照顾这个婴儿,然后给自己女儿当道侣………嗯,那个婴儿名叫“林枫溪”。
回忆到这钟泉默默放下手中的事物,不由感叹,他修行这一条道路失去的何止是天赋?家父不过凡人躯体,百年前早以逝世,而在宗门内关系较好的弟子也在仙魔大战死去了,甚至连关门弟子也战死在了那一战,他拥有的很多,失去的更多………
正回忆着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位女子笑容满面走进,手中拿着一个千纸鹤,千纸鹤上还隐隐闪烁阵阵雷光。
“师弟,有你的信,又是你那些狐朋狗友的吧?”那周澄然半开玩笑道。
嗯,周澄然是个例外,命很大活了下来,修为又刚好给了她足够的寿命,现作为宗门内除钟泉外最高的管权者。
“师姐……他们好歹也是第一,二宗的宗主,不至于把他们说成那样吧?”说着随手打开信封,“嗯?也好,许久没有叙旧了。”
“写着什么?”
“去老友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