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铭是个半只脚踏在社会上的人。说点不抽象的,他有一家酒吧
“老子祖传的!”这是他泡妞的惯用语句了,追许林之前天天用,在她这里碰了一鼻子灰之后好像有半年都没缓过来。
“很尴尬”,许林这么评价这句话,“还显得他其实不太聪明”
他们处对象说句不好听的,是朱铭捡漏捡来的。
许林的眼光很高,但唯一的心里薄弱点就是她周围没有能在她情绪爆发的时候陪着她的人,毕竟大家都忙。
但朱铭不一样啊,他可以不上课,他不需要这大学的毕业证书,他有他那家“祖传酒吧”就够了
就那天的那句“你说,我在听”让远在他乡漂流的许林破了防
也是那天,他们确定了关系。
朱铭很好,许林说,只是我们不合适,而我看出来了,告诉了他,他却要一直纠缠,我不得不撕破脸。
他们两个闹了好几次分手,每次都是许林提出来,隔了一天又是许林卑微的求和好。
“可是,可是他说要是分手了,他就不会再在我想聊天的时候打电话来了”,那是第一次许林想分手,最后又复合的原因。也是第二次,第三次,第不知道多少次的原因。
短短7个月,分分合合,最后由许林结束。
朱铭很会PUA,他明白许林想要的不过是一个能听她聊天,在合适的时候安慰她鼓励她的男人女人或者甚至可以都不是人。
他只是个工具,但他爱着许林,他愿意陪在她身边一辈子。所以才会有在分手时说的一句句“那既然我们分开了,明天就不要再跟我打电话了,以后也是,我会在你的生命里好好的扮演一个过路人”
他在赌,赌许林没法控制对自己的愧疚和后悔,但每一次他都能赌赢,听着话筒那边传来的崩溃的抽噎,他的心里就会浮现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他控制着她的感觉,他为此感到兴奋。
可美中不足的是,许林经常会怀疑,自检,思索,并想主动脱离这种“病态的关系”。所以每当这种时候,朱铭便会打电话给她,告诉她只有自己能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只有他会在她崩溃的时候让她倾泻自己的痛苦。
告诉她,在这里,她只能靠他。
很有用,在7个月时间之内,许林确实像他所想的,被他创造出来的后悔与愧疚囚住,完全顺从的跟着朱铭。
但是变动出现在7个月后。
那次酒宴,作为朱铭的女友,许林出席了主席桌。
“你小子,艳福不浅啊”诚溪撞了撞朱铭的肩膀,“不仅酒吧开了分店,还有这么一个完美的对象!”
“诶诶,听说,她是个高材生啊,你怎么搞到手的?!”像是没有看到当事人一样的,朱铭的哥们围着朱铭就问。
“警告你们啊,别搞”朱铭很开心,但他还是装作严肃的样子凶到,“真心嘛,我是真的想跟她走到最后的嘛”
“哦呦,浪子回头啦!”
人群哄笑。
但是许林并不开心。她讨厌这种把自己绑在一个人身上的感觉,还要绑一辈子。
太平淡了,平淡的令人恐惧。她似乎都能看到几十年后她的样子,沉浸在柴米油盐的生活中,变成一个彻底的废人。
她不喜欢这样,而这种焦虑与恐惧在这么多人围着的酒桌上达到了顶峰。
她找了借口提早离开,扫了辆单车绕着江边骑,初春的夜晚还是有些凉,迎面吹来的风吹散了好些在脑中弥漫的酒水味。
我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
好像有泪水在风中呼啸。
分手是许林谈的,意料之中的被拒绝。她便不再回复
但是由于临近暑假,他们有两个多月能冷静。许林想到,用时间来抹平一切吧。
但是她想简单了。她低估了朱铭对她的上心程度。
在说了分手的第二天,朱铭找上了她打工的那个咖啡厅。
“来杯咖啡”
“好…好的,要什么?”
“来杯拿铁,多点奶”
“……”
这是她的习惯,点咖啡只点拿铁,还要额外的奶。
他在告诉她,许林所有的习惯,他朱铭都熟知,而这同样适用于她。
毕竟在一起了快一年。
她离不开他的。
过去几年的回忆一帧一帧展开在眼前,许林差一点就开始意识恍惚,扶着收银台才好不容易稳定下来。
只是在递过订单的时候,手有些抖,看到这细微抖动的朱铭微微扬了下眉。
朱铭看到了,他很有成就感。这是许林接收到的信息,她感到一阵恶心。
又被控制了。
那天下班,朱铭照常在门口等她。他靠在车子上刷着手机,看到许林一行人出来之后抬起了头。
“许林!”他挥着手笑着喊她的名字,像他们热恋中的样子。
平淡,重复,单一,“幸福”?这些在他人看来美好得不像样的氛围像是影子一般慢慢揪住了她的心
焦虑,慌张,这使得她下意识地就想跑。
但是…
“我们回家了,你们也要注意安全啊。”肩上搭上来一只手,这预示着她现在没法逃了。
等到目送着同事走过街角后消失不见,许林被硬塞到了车里。
“我们来谈谈,你所说的‘分手’到底是什么意思”坐在驾驶位的男人在黑暗里开了口。
车内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是窗外的霓虹灯,光线斜斜的照在座椅上。
没有人开口。
“许林,我劝你想清楚”
“我不想逼你做选择”
“你知道我爱你”
“但是你不能拿我当随意消遣”
“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朱铭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我们还没有认识…”
“好了,停下”许林打断了他的话,她知道,他即将引诱自己进入回忆,然后等着自己薄弱不堪的时候乘虚而入
“这种心理博弈的把戏,玩一次就够了,多了就不管用了”
“我想分手,不是你的问题,也不会是我的问题,是我们两个根本不合的问题”
“但是你怎么知道不和”朱铭转过头看着她,满脸焦急“我已经习惯了你在我身边了!”
“习惯是习惯,我也习惯了你,但是我的生活并不可能永远这样”
“我不会被束缚在你身边一辈…”
“得了许林”朱铭突然猛地锤了下副驾驶座位“你在装什么清高,收获了我对你的偏爱就想走还说什么需要自由,我对你还不够放纵吗!你要干什么我不让你去做了!”
“我对你不够好吗!为什么要分手!”
“你冷静点…”
“冷静?哈,怎么冷静!你就坐在我的后座,我怎么冷静!我爱的人就这样坐在后座若无其事地跟我讲要分手!”
“许林,你有没有爱过我?”
没有泪水,但是朱铭的声音带上了一点哭腔。
他还在试着控制我。
“回答我,求你了”
声音弱了下去,带了点委屈的尾音。
他在示弱,许林盯着他,在强硬的质问之后让我心软。
他真的很了解我。
这很危险
“爱过,这是肯定的,但是现在不爱了”
朱铭抬起头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女孩,接着窗外的灯光,他能看到她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感
“分手是一定要分的”她说“毕竟恋爱不是你一个人的感情付出,若继续下去,我欠你的感情价值就会更多,这对你我都不好”
不对,这不对,朱铭的瞳孔微缩。
“不要来找我了,或者有什么重要的事可以直接联系”
“晚安,朱先生”
那是他们最后的对话
两个月后,许林大二开学party,遇上了杨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