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瞳放下刀，憔悴容色，却浮出一抹惊心动魄的浅笑。醒烟六侍见此，无声跪下，垂首听命。
她没说话，只是看向窗外，樱树偏南方位，一身黑色龙袍的帝王手扶天问，冷漠的望着这边。
珠帘也挡不住的冷。
秋瞳缓缓起身，唇张了张，那道身影却被落英卷走。
幻觉吗？哪里有他？
唯有缤纷的樱花，飘散又坠落，最后化作泥土。
“化作泥啊。”她拿起饕餮玉佩，细细把玩，过了好一会儿才将玉佩倒扣在桌上，表情蓦然淡漠，没有血色的唇轻启“动手！”
“是。”整齐的一声回应，眨眼间，空荡大殿便只留秋瞳一人柔弱背影。
她的手覆上那枚被倒扣的玉佩，计划了这么多年，明明只是临门一脚，她却开始怀疑和犹豫，这很不像她，也不能是她。
“父皇～”她闭眼喃喃，一句轻如叹息的“对不起”出口即被风吹散，飘得很远很远。
“殿下，皇帝陛下召您过去。”内侍站在门口，躬身行礼。
该来的，果然还是要来的。秋瞳莫名勾唇，长呼一口气“待我梳妆，便过去。”
“是。”
深秋的颜色，苍黄又零落，广袖长尾，旖.旎风光，墨色长发高挽，几支发簪，几支步摇，双手叠于小腹，脚步平稳，表情平和。
“殿下请。”
她迈进门，内侍便道“皇帝陛下在楼上。”
楼宇云齐，天地仿佛都在脚下，可惜，高处不胜寒。
嬴政依旧一身龙袍，佩带天问，背对门口站在敞开的槅窗前，西斜阳光照出他的影子，拉长到她脚边。
广袖抖开，秋瞳屈膝跪下，伏地叩首“瞳儿拜见父皇。”
嬴政没叫她起，她便一直跪着，额头抵着手背，一双眼神无神的眨动，只能看清身上的佩戴的玉佩。
“你故意的？”他蓦然出声。
无头无尾，两人却都知道在说什么。
秋瞳答“是。”到了此时此刻，她早已得到了答案，再隐瞒狡辩，在洞察的皇帝陛下眼里，都是笑话。
嬴政闭上了双眼，唇角勾起冷笑“你从楚地回来就开始了，你故意让章邯查到，你故意不吃神转丹，你故意……瞳儿，若你是男子，扶苏一定斗不过你！”
秋瞳闭上眼睛，掌背濡湿“瞳儿不要天下。”她要的，从来都不是天下。“瞳儿只是想帮父皇守住大秦，守住”你心里的梦想，最重要的便是永远守在你身边。
“够了！”嬴政打断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向远方“你可以不嫁蒙毅，但有两件事，你必须去做。”
秋瞳睁开眼睛，忍不住抬头。他转过身，背光看不清表情，却在走近她，离她一步，他停下，缓缓曲下一条腿，矮身对上她的眼睛，她眼眶通红，一眨就会有眼泪流下来。
“第一，朕会封你为赤玉将军，带领赤玉烟甲军剿灭帝国叛逆。第二，丢掉你的七情六欲，我不需要一把伤人伤己的剑。”
啪～啪～接二连三的水滴在阳光中溅开一朵朵脆弱的花，她看着他，浑身轻颤，先前隐忍的深黄的眼瞳忍不住通红，渐渐失控的亮起。
嬴政伸手捂住她的双眼，声音低沉而哀伤“瞳儿，你要乖！听话，感情只会毁了你。你还年轻，没必要为了缥缈的感情奋不顾身。朕百年以后，大秦还要靠你和扶苏一起守护。你一向不会让我失望，这一次，也一定不会，对不对？”
“……是。”
最终，这一局她是一败涂地。可她并不难过，因为已经得到了答案，也成功将自己逼上了绝路。
这样就好了吧，她想。只要这一切摊开在他面前，他就不会一直逃避，不会想着把她安排给除他之外的男人，纵使他不要她，她的身上也依旧有了他的标签。
不再是他的女儿，而是仰慕他，与他孕育有一个生命的女人。
没事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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