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不下

将心比心换位思考，如若是她，刚放下戒备心，与他们结交真心，就被无情背刺。任谁都没法接受，更没法放下恩仇再回到这儿。

　　除非，任如意在这儿有放不下的人或事。

　　宁远舟身上的血腥味和屋子里的酒味让顾牧脑子发昏，她只看了眼宁远舟胸口，默默离开。

　　而钱昭盯着顾牧的眼睛沉默了半晌，也跟着走了出去。元禄只红着眼圈，于十三低着头直到顾牧钱昭离开，他才抬起头——

　　昨日对峙到后半夜，孙朗抱着几坛酒过来找他们，大家都在撑着神等宁远舟。也都各自闷头喝酒，钱昭一向酒量不佳，只三杯就红了眼圈红了耳根。

　　元禄被严禁贪杯，只一杯就被赶回去睡觉。但谁知道一大早起的最早的也是元禄。

　　于十三抱着酒坛，这边劝劝顾牧，那边劝劝钱昭。顾牧这人也是个酒蒙子，一杯接着一杯，眼里根本没有醉意，只默默然地用余光看着钱昭。

　　于十三拿顾牧没办法，从搏命娘开始，于十三就没敢调戏顾牧。她与别的女子不一样，她似弯刀，却从不会说些弯弯绕绕阿谀奉承的话，她高傲，目光长远，却也是六道堂里心思最深的一个。

　　按着心思深沉，顾牧在六道堂里排第一，钱昭便是第二。

　　于十三只连忙抱着酒坛，一边为钱昭添酒，一边问。

于十三“你这么恨朱衣卫？孙朗我能理解，他爹死在朱衣卫手里。你呢？你家里人不是安度晚年吗？”

　　孙朗酒量也不算好，正抱着酒坛子点着脑袋。

孙朗“是、是啊。”

　　顾牧抬起眸，她知道，钱昭是恨害死柴明的每一个人。钱昭不好开口，顾牧也只抛砖引玉甩出了个缘由。

顾牧“因为柴明。”

钱昭“嗯我把他当作亲兄弟。”

于十三“可你不是早些年就离开天道了吗？”

　　不算不好开口，只是钱昭一直没寻到时机。当初顾牧知道实情，也是因为柴明在宫里，一直哥哥长哥哥短，才被顾牧撞见，也才因此知道钱昭的秘密。

　　顾牧只忙不迭地钱昭编织了个借口，合理也不突兀。

顾牧“天道常去宫里当值，阿昭在宫里，能与他们碰上面。”

于十三“喔这样——”

　　于十三刚应完，钱昭就昏睡了过去。再后来，顾牧和于十三收拾着残局，又眯了会，直到天蒙蒙亮，元禄跑来，他们才又面面相觑。

　　——

　　门外，杨盈一直认真听着，禁不住泪流满面。顾牧钱昭推门而出时，杨盈忙往后急退，却不曾想一脚踩中了杜长史。

　　杨盈捂着嘴，又见是杜长史，才安下心。

杨盈“杜大人！你也听到了？

杜长史“出了这么大的事，臣哪能不关心？”

「许城院落 主堂」

　　于十三默默搭上宁远舟的肩膀。

于十三“小牧就是累了，别太往心里去。你也别跟老钱计较。以前我还以为他早早地就从天道出来了，跟大伙儿没什么太深的交情。可昨晚他喝多了，我才知道，原来他一直把柴明他们当亲兄弟，只是他心思太深沉，平常又老是一张死人脸，所以才一直憋在心里，除了小牧，我们谁也不知道……”

宁远舟“我知道。如果不是为了替柴明他们洗清污名，我也不会去安国。”

宁远舟“多给老钱一点时间，他会明白过来的。说说其他的吧，昨天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你们是怎么应付安国人的？”

于十三“我没让事情闹大，只对外头说有悍匪突然夜袭使团。现在除了商队，使团大部分的人都还不知道美人儿是朱衣卫的事。”

元禄“杜大人和殿下里应外合，殿下闭门不出，杜大人直接去找了那个申屠赤发难，硬说他是悍匪的背后主使，劫持了小牧姐，惊扰了殿下，就是想从中作梗，破坏两国和谈。”

元禄“申屠赤信以为真，态度立马就变了，不单指天发誓撇清自己，还拨了好些人手过来服侍，一会儿还要过来亲自跟殿下问安。现在安国人多半正在城里，严查些个无中生有的悍匪呢。”

宁远舟“做得好。让他们查去吧。”

　　宁远舟伸手递给于十三一张人皮面具。

宁远舟“安国人送来的奴婢里一定会混有奸细，这是如意跟朱衣卫接头时戴的那一张，你去找具假的尸首戴上，送去化人厂。”

宁远舟“元禄，阿牧现在心情不好，你扮成如意的样子也去外头晃一圈。这样，奸细只会觉得和他们接头的人已经死了，不会怀疑到如意身上去。”

于十三“以后，我们是不是真的再也见不到了美人儿了？”

宁远舟“她全身有三四处致命伤，我用尽内力，才险险保住她一条性命。你觉得呢？”

　　于十三闭了闭眼，快步离房。

元禄“如意姐现在一定很难过吧。我还记得上次烤羊的时候，她和大伙儿一起跳舞，那会儿，大家都多开心啊。”

　　宁远舟沉默了半晌，才道。

宁远舟“我去看看殿下。”

　　「许城山」

　　鸟啼声阵阵，任如意睁开了眼，立即坐起来，闭目运功。接着一掌劈出，五丈外的一根枝条只是微微动了一下。

　　任如意脸现懊恼，又一掌劈出，三丈外的枝条被凌空折断。她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她脸上的欣喜，却很快黯淡。

　　她脸露焦急，寻找着什么，就看见那只木偶就在石台上，在宁远舟原先的位置上。木偶下还压着一片树皮，上面赫然是宁远舟的字迹。

　　——昭节皇后密档。三月后望日，安都卧佛寺梁上。伏惟康健，一世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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