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牧看着这场景,忍不住弯起了眉眼,可胸口似有气血翻涌,让她一时难以忍耐。钱昭也察觉到了顾牧的不对,连忙上前查探,却被顾牧不动声色地挥手离开。
顾牧“休息会儿就好,使团现在有什么安排?”
钱昭眼神流转,看着顾牧正要躺下,又连连别开眼。
钱昭“我去问问。若是实在不舒服,请安心交给我。”
顾牧“知道啦,钱大夫。”
顾牧正盖上被子,闭目养神,直到钱昭吹灭了烛火,她才坐了起来,打坐运功。可一旬牵机的毒似乎堵在穴位之上,动弹不得,甚至再进一步便要口吐淤血。
顾牧连忙收了手,只捂着胸口静静坐着。
宁远舟正透过窗子,看着屋顶之上的杨盈与任如意,他很快低下头,在书桌上写信:章相……
写下两字,他笔下一顿,墨汁滴在纸上,霎时生出一朵灿烂的花。宁远舟握笔的手微微颤抖,凝眉平息了半晌,才继续写下,“谨启”二字。
于十三的一颗头突然从窗边悠悠升起。
宁远舟头也不抬继续写信。
宁远舟“干嘛?”
于十三一脸同情。
于十三“杜长史那馊主意,千万别让美人儿知道。”
宁远舟“好。”
于十三“光一个好字就完了?殿下还没跟你说清楚?你们再这么闹下去,会出事的啊。”
宁远舟“我现在在忙正事。”
于十三“你和美人儿的事就是正事。你以为我想多管闲事啊?她要是被你气走了,我们就少了一员生力军,救起皇帝的命来就更麻烦,说不定我这条风流倜傥的性命就得折在这儿了。”
信到终止,宁远舟才悠悠放下笔。
宁远舟“这一次真不需要你帮忙,我和她之间的误会,其实已经讲清楚了。”
于十三一指屋顶。
于十三“那你们还一个在这,一个在那?”
宁远舟“讲清楚不代表能理解。我们两个人都太骄傲了。之所以会选择彼此,是因为我们俩都很强。”
宁远舟“但也正是因为我们都太强,我们才很难去服从对方的意见。这会儿我心境不稳,她也多半在为李同光的事为难,一说话,只怕又会吵起来。所以不如放一放,慢慢来。”
于十三“这么拖下去,你不怕她跑了?”
宁远舟抬眼看着屋顶之上的任如意。
宁远舟“不会。朱衣卫最好的杀手,绝不会意气行事。而且我心里有数,不管她再怎么生我的气,也不会轻易离开我的。”
于十三“呵,你凭什么这么有把握?”
宁远舟“我和她之间的默契,不是你这种光棍能懂的。”
于十三一怔,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
于十三“我是光、光棍?呸!老子明明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情场圣手!”
宁远舟盯着他,一字一句,像是挑衅。
宁远舟“金、媚、娘?”
于十三瞬时泄了气,臊眉耷眼地重新缩回了窗下。宁远舟再次往窗外的屋顶上一望,任如意与杨盈却已经消失了,他微微一怔。
「杜长史房间」
杜长史“什么?您要去拜访长庆侯?”
杨盈“对。而且孤想现在就去。来而不往非礼也,毕竟长庆侯已经来探过孤两次病了,孤现在身子渐安,自然也应该去他的驿馆看看。”
杨盈“您放心,长庆侯多疑,多半会借口夜深已经休息而推辞不见。孤一去一回,最多一个时辰,顺便还能探探安国那帮人的底细。”
杜长史“这,这……不妥不妥,殿下怎么都没有和老臣商量,就自作主张了吗?”
杨盈“刚才您似乎也没有同孤商量,便擅自请了宁大人来商议‘密事’吧?”
杜长史这才发现杨盈身后站着的正是任如意,她面色平静,双眸中的寒光却让杜长史心中一凛。
杨盈“无论孤之前出过多少岔子,但请杜大人都不要忘记,孤才是那个安国人想要的迎帝使。是以,此后使团的任何重大事务,都请不要绕过孤。”
说着,杨盈深深一揖。
杨盈“孤替皇兄,也替自己,在此先行谢过。”
杜长史面色涨得通红,连忙避过。
杜长史“臣不敢当,殿下吩咐,臣必当谨记。”
任如意转过身,朝着房外不知何时出现的宁远舟。
任如意“关于此行,不知宁大人意下如何?”
宁远舟“我现在就护送你们过去。”
夜里的走廊烛火通明,杨盈走在前面,宁远舟与任如意并肩走在她身后。
宁远舟“我原本想请殿下明日再去见长庆侯。”
任如意“现在去更好。出其不意,也能探探他们那边人的虚实。”
宁远舟“好。你要去见李同光吗?”
任如意“不见。我现在的身份是郡主,深夜不适合见外男,由你陪送殿下比较好,我在车里等你们。”
杨盈听着他们公事公办地讨论,心中着急。
杨盈“不如大家都坐车过去,我和元禄一辆,你们俩一辆。”
可宁远舟和任如意异口同声:“不必了。”
任如意“元禄还需要养身子,不能劳累。让顾牧钱昭他们去。”
宁远舟“我是护卫,坐在车里,与礼不合。”
杨盈无奈,垂眸无计可施。
钱昭本想让顾牧继续休息,可顾牧一早就收拾好了一切,整装待发,面色红润,也并无大碍。
顾牧“我是森罗殿殿主,怎可懈怠行事。”
院外,杨盈华丽的马车前,使团人马聚集,宁远舟对排列整齐的道众训话。
宁远舟“前日安国人趁乱前来,我们应对仓皇,大失章法。日后前去安国,困难重重,若不能在今日扳回气势,只会更被安国人小看为难。所以这一回,我们务必军容严整,行动迅速。都听明白了没有?”
众人齐声:“听明白了!”
宁远舟“出发!”
众人翻身上马,丁辉也驱动起了杨盈的马车。
宁远舟走到坐骑前,正欲发力,突然又是一阵胸中剧痛,他掩饰的咳了两声,翻身上马。
突然,马车中一件物品扔了过来,宁远舟下意识接过,发现那是一件披风。移动中车帘微动,现出任如意似乎毫不关心的脸。
宁远舟将披风披上,纵马奔到了队伍最前列。
看到了这一切的顾牧钱昭和于十三,三人对视一眼,了然勾唇,挥鞭跟上。
使团一行高举火把,鲜衣怒马,浩浩荡荡而来,一路风尘飞扬,威势非凡。
李同光住所外数名守卫正在巡逻,突然,听得远处地面隆隆作响,忙警觉望去。
只见火光熊熊中,大队人马奔驰而至,马蹄纷飞,烟尘阵阵。驿馆内安国士兵警觉起来,纷纷涌出,持剑退后,严阵以待。
大队人马当先两骑正是劲装的钱昭、于十三,他们急驰到到驿馆近前才猛然勒缰,双马同时人立长嘶,纹饰繁复的铮亮马蹄反射着火光,耀得守门人睁不开眼来。
两人控马落地,让开背后道路,同时击掌三声。随后出现的使团队伍站定两旁,齐齐用剑鞘跺地,如战鼓般轰鸣。
顾牧和宁远舟肃然护卫着杨盈的马车出现,他们身上的官服与旁人并无两样,只是身上的肩甲,多了些堂主殿主应有的装饰。他们的马匹身上更是装饰着着华丽的辔头,英挺之极。
二人相视一眼,顾牧轻轻抬手,四下立即安静了下来。宁远舟拱着手,气势恢宏。
宁远舟“大梧礼王,特来回拜,还请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