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寄淮没待多久就回了药铺,顾牧也没闲着,换了常服去逛了安都,与六年前有些不同,更为繁荣。但永安塔上的布防更为严密,她听唐寄淮说过,圣上就被关在那儿。
眼见塔下巡逻的多是朱衣卫装束的人,若是要强行攻塔,还得请如意姐帮忙。
日影西斜,顾牧早早回了四夷馆,却未见宁远舟他们。顾牧虽着急,却也只能和任如意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等着人。
「安都 偏殿」
杨盈已经枯坐在殿中,整整一日,她不敢喝水更不敢吃东西。李同光走到殿外,看了眼杨盈便与内监甲耳语。
李同光“一口水食都没沾?”
李同光“那你们就都走,看他慌不慌。”
李同光“要是出事了,自有本侯担着。”
霎时间,内监全都不见,杨盈自然也发现了不对劲,连忙起身,走到殿边窥探,脸现慌乱。
角落里,李同光看到杨盈的样子,心满意足地一笑。杨盈正巧看见李同光带着恨意的笑容离开。她愕然不已,却只愣了一下。杨盈看着殿中已经烧残但无人再来更换的线香。殿外日影渐渐消散。
杨盈当机立断,转身出殿。
杨盈快步走出宫殿,围在外面的一众内监看到,惊愕不已,连忙追了上去。
内监甲:“殿下,殿下,你要去哪里?”
杨盈“回驿馆。怎么,你还敢阻拦孤不成?”
杨盈眼神一冷,凝着内监甲,见起愣在原地,杨盈只嗤笑一声便自顾自继续走出宫殿。
当杨盈再次走到宫城门洞甬道内宫门时,使团正等候着杨盈,而身后骤然响起了范东明的声音,“殿下请留步。”
杨盈站定,朝他讥讽一笑。
杨盈“整整一天,大人终于出现了?孤原来还以为,贵国礼部领的都是闲差呢。”
范东明极为尴尬:“下官今日忙着向尚书汇报来路诸事,不意有些耽搁,尚请殿下见谅。但殿下擅出宫中……”
杨盈一挑眉,眼神凌冽。
杨盈“擅出?贵国国主既政事繁忙,孤现在离开,明朝再来,有何不对?难道贵国待客之道是主人不在,客人连离开都不许了?难道贵国国主不单是有意为难孤,还准备了一道鸿门宴?”
少卿张口结舌间,杨盈继续往前,内门边守着的内监也不敢阻拦。
使团立即迎了上去,可外门的士兵却横枪阻拦杨盈。
杨盈“让开!”
士兵们纹丝不动。
宁远舟一使眼色,他、元禄、钱昭、于十三四人同时出手,几粒小石子轻弹,八名守门士兵全部腿软俯伏在地上。
杨盈“不必如此大礼。”
杨盈睨了一眼,就走向使团马车。
范东明犹自跟在后面:“殿下,下官已让内监加急禀报圣上,还请殿下留步……”
杨盈“少卿这么担心,难道是担心孤这么一走就不回来了?放心,明日孤还是会再来的。”
杨盈“只是事不过三,如果三日之内,孤还没得到贵国国主关于迎帝之事的明确回答,孤便要立刻动身归国了。”
杨盈“呵,本来孤这闲散亲王就不想管政事,无论是孤哪位皇兄正位,孤都是铁板钉钉的的亲王。哦,少卿最好也不要想着能留下那几千斤黄金。”
杨盈眨眼一笑,分明灿烂,却格外渗人。
杨盈“否则,六道堂散布在贵国国内的上百名死士,也不会闲着的。你们防得了一月半载,还能防得了三年五年?”
言毕,杨盈扶着宁远舟的手,翻身上马。一行人浩浩荡荡而去。
「四夷馆」
马蹄声清脆响起,顾牧和任如意也立即奔了出去。只见使团众人刚进驿馆,脸上尽显疲态。更别说僵了一整日的杨盈,她刚一松弛,却又很快把被挺得笔直。
宁远舟“没事,孙朗已经把附近都清干净了,现在四夷馆这个院子里全是我们的人。但四夷馆之外,到处都是朱衣卫的暗哨,我们还没能联系上这边分堂的兄弟们。”
杨盈立刻瘫软了下来,又见顾牧和任如意,直直朝着她们挥手。
杨盈“孤饿死了渴死了,救命!”
话音刚落,任如意便把手中的水袋递了上去。
任如意“羊奶,热的。”
杨盈“谢谢如意姐!”
顾牧也伸出手,将手中的油纸包递给杨盈,又看着使团几人。
顾牧“刚温了,肉包,后厨还有。”
杨盈“牧姐姐!”
杨盈感动至极,仰头大灌几口羊奶,又囫囵吞枣将肉包吃了下去。须臾,才又叽叽呱呱起来。
杨盈“我挺住了!按大家之前说的那样,反将了安国人一军,没丢脸!如意姐,你不知道,我学你的样子,冲他们一瞪眼,他们就都让开了,我好威风,我……”
可突然戛然而止,杨盈发现大家都盯着她,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顾牧扬唇笑着,立即解围。
顾牧“殿下如今能独当一面了,很厉害。”
宁远舟“殿下今天确实是好威风,好气魄,一个人独自在宫中面对一切,还能全身而退,可谓有勇有谋。”
杜长史“进退有度,不失我大梧风范。”
众人纷纷举大姆指:“殿下真棒!”
元禄“殿下太有气势了!”
从使团出发到现在,这是杨盈收到的最大的肯定,她顿时喜笑颜开,看着使团众人,不禁神采飞扬。
杨盈“若是三日期限一到,安国皇帝还不与我们交谈迎帝事宜,我们该如何?真的放任皇兄不管吗?雪冤诏怎么办?”
任如意“不会的,圣……安国皇帝待人,向来喜欢一进一退,恩威并用。他今日冷遇了你,碰了钉子,明日八成就会见你,这样才能亲自探探你的虚实。”
杨盈“真的?”
任如意点了头。
杜长史“殿下,老臣还想知道,今日你在殿中……”
杜长史和杨盈一路聊回后厨,元禄和于十三也放松地跟着孙朗去后厨觅食,钱昭跟在顾牧身边,手里拿着顾牧刚给的油纸包。
宁远舟的眼神落在任如意手腕上的一道红色绳印,他目光一闪。顾牧睨了一眼,快速说着。
顾牧“分堂的弟兄们潜藏得很好,如今要通过寄淮与他们联系。我也让媚娘帮忙找流失在外的道众。”
顾牧“寄淮说,自从开战以来,朱衣卫大肆搜捕,他们也只得化整为零。如今零零散散,他也只联系到叶光一人。”
宁远舟眼神一闪。
宁远舟“好,后日我要与章崧的人拿药,你帮忙让寄淮让媚娘联系叶光他们到那儿见上一面。”
顾牧点了头,便拉着钱昭辗转去了房间,桌上摆着食盒,饭菜一一摆出,好在都已温过。
顾牧“快吃吧,今日寄淮来送五裂黄连,还说了阿明的状况。”
顾牧一五一十地说起柴明状况,一边看着钱昭吃东西,一边絮絮叨叨今日和任如意聊的、和唐寄淮说的。
钱昭“你怎么同我说这么多?”
钱昭放下筷子,擦了嘴,牵起顾牧的手。顾牧一愣,只弯着眉眼。
顾牧“不行吗?”
钱昭“以后也多说点。”
「任如意房间」
任如意在房中对着一张朱衣官衙的结构图,认真地思考着,骤然,敲门声起。她头也没抬,她清楚来者何人。
任如意“进来。”
任如意“阿盈睡了?”
宁远舟“嗯,她昨晚三更就起来了,今天在宫里又撑了一天,吃完东西,跟我们说了说宫中的事,就撑不住了。你的手怎么了?”
任如意抬起手,这才注意到手腕上的绳引。
任如意“啊,白天你们不在的时候,我扮成化人厂的车夫去了趟朱衣卫外头打探情况,绑绳子的时候不小心被勒了一下。”
宁远舟拿出一瓶药膏。
宁远舟“我帮你上药。”
任如意“又没破皮,上什么药啊。”
宁远舟却不由分说地拿起了任如意的手,专心地抹了起来。如任意先是一怔,然后慢慢笑了,由他施为。
任如意“宁远舟。”
宁远舟专心抹药,只轻轻发出单音节回应。
宁远舟“嗯?”
任如意“你故意找借口。”
宁远舟一怔,抬起头看着任如意。而又低下头端详了任如意伤口,须臾,才松了手。
宁远舟“我想拉你的手,自然会正大光明,什么时候都可以牵,还需要找什么借口?我是心疼你,所以一点小伤都看不下去。好了。”
任如意“这点小伤都看不下去,那明天我要是去了朱衣卫,失陷在里头回不来,你怎么办?”
宁远舟“那我就娶另外一个女人,和她恩恩爱爱,白头到老,生一大堆……”
任如意“你敢!”
宁远舟“那就永远别给我这个机会。永远别再说什么你回不来的话。”
任如意怔住了。
宁远舟“我知道你是最好的杀手,为了完成任务,从来都把性命置之度外。”
宁远舟“但以后能不能请你记住,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你身边还有我。你要一个人去复仇,一个人进朱衣卫,好,我听你的。但我受不了你受伤,更受不了你……”
任如意突然吻住了他,用嘴堵嘴,半晌才分开。
任如意“好了,别啰嗦了。我会平安回来的。”
宁远舟哑了火,半晌才摸着唇,念念不忘。
宁远舟“以后我们吵架,你都可以用这个法子让我闭嘴。”
任如意却只白了他一眼。
任如意“你要再敢在我的面前提的别的女人,我保证让你连开口吵架的机会都不会有。”
宁远舟“我错了。”
任如意“太快认错,没有诚意。”
宁远舟“是你先说那么晦气的话,你连错都不认。”
任如意“你我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人……”
见宁远舟眼神已冷,任如意又止了口。
任如意“好了好了,我以后不说这样的话,总行了吧?”
任如意说罢,转身继续看着案上的图,却忍不住嘟囔着。
任如意“自己成天跟你那帮好兄弟百无禁忌的,现在倒管起了我来了。”
宁远舟“我们习武之人,除了命门死穴,都百无禁忌。以前我没有死穴,所以无需害怕,但现在有了,就是你。”
任如意一震,转过身来看着宁远舟,半晌才道。
任如意“呵,果然跟于十三学了不少。”
宁远舟捉住她,回吻过去。
宁远舟“这才是跟于十三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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