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透过屏幕看着我,那双眼睛,创岛力,不,我应该叫你许叶,那双眼睛里燃烧的怒火和困惑,比二十年前我们最后一次在警校天台上对峙时更加炽热。你以为你藏得很好,用“许叶”这个温吞如水的名字,在这座城市的档案局里做着一个与世无争的记录员,每天整理着那些泛黄、布满尘埃的过往。你大概以为,只要你自己不回头,那段充满硝烟和血腥味的岁月,就会像你整理的档案一样,被永远封存,落满灰尘,无人问津。
但你错了,大错特错。有些东西,就像我们之间的羁绊,不是靠逃避就能切断的。它像一根看不见的弦,无论我们相隔多远,无论我们伪装成什么样子,只要有一方轻轻拨动,另一方就会感受到那致命的共振。藤田国夫,那个老狐狸,他临死前看着我,嘴角挂着那抹一贯的、洞悉一切的微笑,他告诉我的不仅仅是你的下落,他告诉我的是,你内心深处从未熄灭的火焰。他说:“创岛力……不,现在叫许叶了……他活得不痛快,他像一只被拔掉了爪牙的雄狮,在笼子里用尾巴画着曾经的领地。去找他吧,也许只有你,能让他记起自己是谁。”
所以,我来了。不是以复仇者的姿态,而是以一个唤醒者的身份。我故意犯下这起案子,用这种“大摇大摆”的方式,就像当年我们执行任务时一样,嚣张、高调,把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你,指向那个早已被世人遗忘的“创岛力”。我知道,只有这种足以震动你平静湖面的巨石,才能让你从“许叶”这个虚假的身份中探出头来。
你看看这间审讯室,冰冷的金属墙壁,单调的灰色,还有那扇单向玻璃。我知道你就在后面,许叶。你或许正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咖啡,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你在观察我,试图从我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破绽,找到那个二十年前让你既敬佩又憎恶的兄弟的影子。但你看到的,只是一个比你想象中更加陌生的我。我不再是那个只会用拳头和枪说话的愣头青了。这“几天”的时间里,我经历的事情,比你这二十年在档案里读到的任何故事都要黑暗,都要深刻。
你说的“锁心”,你以为是指这间牢房的门锁吗?太天真了。我说的“锁心”,是人心里的那把锁。是恐惧,是规则,是道德,是你们这些所谓的“正义使者”用来束缚自己和他人的枷锁。而我已经见过了,我见过最虔诚的信徒如何在神像前撒谎,见过最慈爱的父亲如何为了利益出卖自己的骨肉,见过最廉洁的官员如何用权力构建自己的地下王国。我见过人心的深渊,那里面没有光,只有无尽的欲望和算计。所以,这间牢房的铁门,对我来说,不过是个形式。真正能困住我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你问我尖锐的东西进不去?没错,你的牢房设计得天衣无缝,任何金属利器都无法被带入。但你忘了,最尖锐的东西,从来不是实体。是语言,是记忆,是真相。我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一把淬了毒的刀,它们正精准地刺向你试图掩盖的过去。藤田国夫的事情,我们兄弟情谊的破裂,你选择成为“许叶”的真正原因……这些,才是能撕开你伪装的“尖锐的东西”。它们不需要被带进牢房,因为它们早已驻扎在你的心里,日日夜夜地折磨着你。
你做了二十年的警察,许叶,哦不,我应该说你“做了二十年的创岛力”,然后才“做了几年的许叶”。你用二十年的时间去维护一个你早已不再相信的秩序,你抓了多少人?破了多少案?你每晚睡得安稳吗?当你看到那些被你亲手送进监狱的人,他们的背后,是否也有像我们当年一样,被更大的黑手操控的无奈?你有没有哪怕一瞬间,怀疑过自己手中的天平,是否真的平衡?
而我呢?我这“几天”,是从我决定不再做你的影子,不再活在你的光环和规则下开始的。我抛弃了名字,抛弃了身份,我潜入到你们法律照不到的角落,我用你们最不齿的方式,去清理那些你们无法触碰的毒瘤。你说我做“我的一切”,没错,我的一切,就是建立一个真正的秩序,一个没有伪善,没有特权,强者用实力说话,弱者被真正保护的世界。这在你看来,或许是疯狂,是罪恶,但在我看来,这比你们那套充满漏洞和妥协的“正义”,要干净得多。
所以,创岛力,我的好兄弟,别再躲在“许叶”的面具后面了。出来见我。就像二十年前,我们在警校的格斗场上一样,面对面,拳对拳,心对心。这一次,我们不再为那些虚无缥缈的口号和荣誉而战,我们为我们自己而战。为我们的过去,为我们的未来,为我们之间这段早已扭曲变形的兄弟情,做一个了断。
你抓到我,确实没用。因为这场游戏的棋盘,根本就不在这间审讯室,不在这座警局。棋盘是整座城市,棋子是所有活在谎言里的人。而我,已经将了你的军。你出来,还是继续躲着?选择权在你。但无论你怎么选,我都会让“创岛力”这个名字,重新响彻这座城市的天空。要么,你以英雄的身份归来,与我为敌;要么,你以“许叶”的身份,被我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就走着看吧,我的兄弟。这一次,我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这盘棋,我下了“几天”,而你,已经输了“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