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边的木屋飘起炊烟时，寺宇杰正蹲在泥坯堆里，指尖捏着青瓷土坯。水珠顺着他的下颌滴在陶轮上，和着晨雾里的月光，在旋转的泥胚上拖出蜿蜒的银线。
"狐三妹家"的牌匾在风里吱呀作响，权御景容扒着门框，九条雪白尾巴在身后扫过满地枯叶。他看见那人挽着袖口，露出小臂上蜿蜒的青色血管，正随着陶轮的节奏起伏。
"权御景容你玩泥巴干嘛呢？"狐狸精的嗓音裹着山雾的湿气，"不是帮我修好的沐浴桶吗？"
寺宇杰没抬头，指节在陶坯上轻轻一敲。釉料顺着弧度滑落，在未干的坯体上凝成霜花："难得做一次就做一个不容易烂的——直接烧个瓷的。"
话音未落，瓷桶已泛着青白的光。权御景容的尾巴尖扫过桶沿，忽然顿住："这个冬天在里面会很冷的可能你是不是没在这个野外待过？"
"我也会一些电工。"寺宇杰起身时带起一阵松香，从褡裢里摸出铜丝绕成的线圈，"一会儿你去镇上买些钨丝回来，我做个发热器就不会冷了。"
权御景容的瞳孔缩成细线："意思是你还会直接做个空调出来是吗？这个会不会太夸大了一点？"
"浴霸。"寺宇杰将铜丝嵌进桶壁夹层，"吹着热气一边洗澡，比你们狐狸的妖火安全。"他突然伸手按住桶沿，在狐狸精要炸毛的前一秒收手，"不过我看你在对我有点图谋不轨啊？想抱着我？"
权御景容的尾巴瞬间炸开成扇形："谁会读心？还是说你们狐狸的毛都自带警报器？"
"劝你别白费力气。"寺宇杰笑着后退半步，指尖还沾着釉料，"我的真身是只狐狸没错，你抱也只能抱到狐狸。"
"那么要是想吻你呢？"他忽然逼近，鼻尖几乎蹭到对方银白的发梢，"我看你牙齿那么白，应该每天都刷牙吧？"
九条尾巴突然绞成一股，将狐狸精裹成雪白的茧。权御景容的声音闷闷传来："别想多了，吻就一嘴的毛。"
晨光穿透林梢时，瓷桶已装上了铜制浴霸。寺宇杰擦着手上的陶土："我本来打算不走了，就在这里陪着你玩一玩转一转。"
"喜欢和我在一起啊。"权御景容突然跳上陶桶，尾巴扫过对方鼻尖，"那么就说一说你会什么乐器啊？"
"陶笛、笛子、萧。"寺宇杰摸出袖中竹管，吹出清越的调子，"我说出来你有一点懵是吗？估计你连箫和笛的区分都不懂。"
"确实不懂。"权御景容趴在桶沿，尾巴尖随着乐声轻点，"横吹竖吹笛？"
"对。"寺宇杰忽然伸手揽住他的腰，"听说这边挺冷的，晚上能抱着你睡吗？"
九条尾巴突然收紧，却在触及对方心跳的瞬间松开："这个一点问题都没有，就是不能拿我当枕头明白吗？"
"谁会拿美人当枕头啊？"寺宇杰笑着咬住他垂落的发梢，"睡觉的时候直接傻了。"他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果然是精打细算啊？"
"一只会说话的狐狸。"权御景容甩着尾巴走远，声音裹着山风传来，"很失望吗？之前你可没说要人形陪你睡。"
晨雾散尽时，寺宇杰正在厨房煮陶罐里的山泉。水汽氤氲中，他忽然想起昨夜狐狸精枕着他手臂时，九条尾巴像活物般缠上腰际的触感。
"早上后人一嘴的毛。"他喃喃自语，将陶碗摆上木桌，"这防护也太严了，亲一下会怎样啊？你直接尾巴来挡住。"
话音未落，三条尾巴突然从背后扫过他的脖颈。权御景容不知何时蹲在灶台边，九条尾巴在晨光里泛着银芒："你看看你的口臭，把我屁股毛都臭掉了我又没打算怪你。"
寺宇杰转身时踢翻了柴火堆，正撞进那双含笑的眸子。权御景容的尾巴缠上他的手腕，带着他往门外走："早餐吃什么？兔子还是什么？不过我完全不懂你们狐狸到底吃什么？"
"吃你的内脏如何？"寺宇杰突然握住他尾巴根部，"你说的那些兔子之类的那都是老黄历的事了。"
权御景容的尾巴骤然绷紧，却在下一秒放松下来。他望着那人眼底晃动的笑意，忽然化作人形靠在他肩头："好了，那么你先去吃早餐，我随后就到。我去一趟厕所。"
等脚步声消失在竹林深处，寺宇杰望着桌上凉透的兔肉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笑。权御景容不知何时已变回人形，正倚着门框咬着手指："很显然这货是聊斋看多了，哪只狐狸变成人后是穿的衣服的？傻子。"
厨房里突然传来碗碟碎裂声。寺宇杰冲进去时，正看见红衣少女被三条尾巴缠在灶台边，雪白狐毛上还沾着饭粒。
"哎呦，你还被我妹妹给玩了？"他抱起不断挣扎的少女，"每次都亲到尾巴上是吧？"
"因为气氛。"少女在他怀里扭动，九条尾巴突然暴起，"我们虽然不是猫科动物，但嗅觉也挺好的。"
她哥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还有你根本就没确定完全弄掉，头发上面还有狐狸毛呢？"
寺宇杰望着怀中炸毛的少女，突然觉得陶轮上的泥胚，或许该捏个狐狸形状的浴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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